终于等到丁远承生日这一天。
当一顿丰盛的午餐和满目的礼物摆在眼前的时候,饶是丁远承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感动的有点涕零。
众人围坐在饭桌旁欢欣雀跃地吃着饭,只有丁锦烟略显心虚,早上还恶狠狠地批评浅雨,嫌她不提醒自己,浅雨一边整理着装着毛笔的锦盒,一边鄙夷地道:“提醒你?这几天你的耳朵都挑着话听呢,连月阳楼的菜都吸引不了你了,我能吗?”
丁锦烟自觉理亏,也没辩驳,凑到浅雨跟前,看着那个锦盒,道:“你送的什么?要不,算咱俩的?”
浅雨飞快的把锦盒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丁锦烟道:“不行!别打我的主意,去去去,这里是西厢房,东厢房在那边。”
“我可是郡主……”丁锦烟一边呼喊,一边被赶了出来,失落和憋屈的心情可想而知。
为了庆祝丁远承的生日,就连宁相涵都下厨做了两个拿手菜,而丁锦烟一大早跑到街上想临时去买个礼物,半天也没物色到合适的,最后还是宁相涵塞给她一个香囊,让她当了礼物。
一桌人吃午饭的时候喝了好几坛酒,导致有些酒鬼很是兴奋,最后被抬着回了屋。就连在外一向端庄稳重的赵安彤都喝多了,被搀扶着回房休息去了。夏千何在午饭前回来了,扔给丁远承一个方形盒子,坐下来就开始吃。酒过三巡之后,浅雨带着微醺的笑容,拍着夏千何的肩膀道:“你今天竟然笑了好几回!哈哈哈!哈哈哈!”夏千何朝她脑门戳了戳,回道:“你今天还疯了好几回呢!”谁知浅雨不但不恼,还扑上去抱着夏千何傻呵呵笑了半天才回了座位,想着二人刚见面时天天吵架的场面,真是感慨岁月是把刀!
等安顿了众人,屋里清醒的就只有丁远承和夏千何,夏千何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着,丁远承伸手拿过了她的酒杯,道:“就算喝不醉,也不能这样喝,伤身。”
夏千何望着丁远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道:“进行的还顺利吗?”
丁远承笑了笑,道:“都很顺利。”
夏千何又拿回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边喝边道:“等大战爆发,你的少主妃一定会震惊,你竟然已经准备的如此充分了。”
丁远承看她又喝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自己也倒了一杯,道:“这两三年的时间太宝贵了,要是等她回来了才准备,自然是来不及的。”
正好夏千何喝完一杯,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铛”的一声,有点突兀。
许久,夏千何盯着面前的酒杯没有说话,丁远承一杯接一杯的自顾自喝了起来。
“她如果还是想不起来呢?”
丁远承倒酒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酒壶里的酒顺势洒在了桌上。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不会,这次绝不会!”沉默过后,丁远承斩钉截铁地说道。
夏千何苦笑一下,抬头看着丁远承,道:“希望如此,这么久以来,她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经历一回,所以,这次,希望你能成功。”说完拂袖而去,丁远承没有看到,夏千何有些落寞的身影前,几滴眼泪滑落,正好落在一株小花上,那小花的叶子迅速伸展,花蕾顷刻绽开,一眨眼的功夫,就比旁边同样的小花高出了一倍有余。
听完夏千何的话,丁远承有点呼吸急促,眼睛有些充血,拿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只见他重重一拍桌子,松开手,酒杯已化为粉末洒落,起身想要离开,却撞到了旁边放着礼物的小几,丁锦烟的香囊掉在了地上,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丁远承捡起香囊和纸条,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哥,生日快乐!烟儿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买件称心如意的礼物,作为惩罚,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哥也不要给我礼物!对不起!
丁远承放下香囊,拿着纸条,重新坐了下来,过了大半天,看着纸条笑了,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暴戾之气已经不见,珍重地收好了纸条,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看着小几上的几件礼物,丁远承拿起了浅雨的锦盒,有点好奇她送了自己什么,打开的时候有点莫名的小激动,等看到安静地躺在锦盒里的那支笔,眼前一亮。
光洁剔透的笔杆,隐隐有着暗紫的光华,任谁一看都知道,应该是只好笔,可丁远承却哑然失笑,心道,这傻丫头,买笔的时候也不知道问一下,什么都敢买!虽说她是无意,可我就正好当她有情了吧!说完灿烂地笑了半天。准备把笔放回锦盒的时候,突然看到在笔杆顶端,浅浅地刻着一朵小花,如清风细雨一般不着痕迹,却在丁远承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
伴着扑簌而下的温热又微咸的眼泪,丁远承捧着那支笔,想把这无数岁月里因为等待熬成的所有相思如数倾诉,也想只在这短短的一生中,学会珍惜,学会把握,哪怕有一日,与她共赴黄土,即使轮回后重回陌路,可曾经拥有的那一生,会在三生崖畔化为细密的纹路,镌写刻骨铭心的过往。九重云天之上,有过属于两个人的传说。
足矣。
其实夏千何的话并没有在丁远承心里化解,她不说,他心中也有个节,表面的云淡风轻,更解不了内心的忧虑。所以看到曾经的浅雨喜欢的依昙花,他才会不能自已。
而宣泄过后,心中稍微轻松一点,丁远承一刻也不想耽误,再次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合天下的事业中去。
算算看,在都城的探子,应该快有消息送回来了吧。
果然,傍晚的时候,丁琨送来了寒蜡丸。
丁远承看过,交给丁琨,丁琨看过之后在蜡烛上点燃了烧掉。
“少主,安辞洪和安世麟的见面很感人啊!”
“这就是血脉啊,而且安世麟最近痛失安辞帆,相当于在对安辞洪的感情上又添了一把劲,接下来只要余炎不出我们所料,安辞洪登上城主之位便水到渠成了。”
“少主为何始终都未向安辞洪言明,他会以城主之身重回合裕宫?”
“如果早早让他知道,他必野心膨胀,让安世麟觉察到,反而会起不好的作用,所以给他小点的希望,他日他当了城主,会更感激我们。”
丁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丁远承没什么事了,退了出去。
桌上的烛火明亮,和合裕宫的烛火一样,照人心暖。
自从安辞洪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安辞洪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不学无术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少主,竟然在离开都城十几年后被召回了,这在东沧城几百年的历史上都不曾发生过,只因四少主幡然顿悟了,酒坊里还流传着多个版本的安辞洪顿悟的故事,每个都是上好的戏本子。
而戏里的正主,此刻正在安世麟的寝殿端茶喂药,完全的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自从安辞洪回来,连安世麟的病情都有了好转,安世麟也不知道能留安辞洪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下次他再回来,所以索性让人支了软榻在寝殿,日夜由安辞洪陪伴。
安辞洪也十分争气地至今没有惹安世麟生气,每日过着清心寡欲淡泊明志的生活,在安世麟看来,生活真的可以磨练一个人。
而其他各殿最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杯碗茶匙,安辞洪的突然回来,让那些满心以为安辞帆退出历史舞台,自己的孩子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的妾室,恨的咬碎了满嘴牙,顺手抄起不值钱的器皿,统统都砸的粉碎,以解心头之恨。
还是余炎等人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手,能够淡定地看待这件事,余炎在安辞洪回来之后,有意无意地接触过几次,突然发现了一条比安辞帆当城主对自己更有利的平坦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