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莺在少主府前叉着腰,正在消磨着最后一点耐心,听说少主最近成了阳光好青年,什么赌坊青楼已经再也见不到少主的身影了,接连几天来少主府要债,下人都说少主正在处理政务,正在和老师学习天文地理,正在为老弱病残争取更多福利。总之就是没有时间来见她。今天来已经打定主意,再要不到银子,就在少主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乡亲们看一看他们眼中的好少主到底是什么货色。
正酝酿着用哪种哭法开腔,来福趾高气昂地从里面出来,来到雨莺面前,手中扬着一张纸,道:“都说了我们少主怎么会欠你那点儿钱,只是少主近日日理万机,没工夫处理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喏,拿好,丢了可别哭!”
雨莺接过那张纸,赫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我就说嘛,少主不会在乎这点小钱,那另外二十两呢?”
来福怒道:“一千两都给你了,你还惦记那二十两?我们少主在你那打赏下人的钱都有几百个二十两了吧!再矫情这二十两,是不是想让少主以后永远都不要去醉香楼了啊?!”
雨莺悻悻第笑了笑,道:“那来福总管代我多谢少主啊!让他处理政务累了的时候,再来醉香楼休息休息啊!”说完扭动着腰肢走了,边走边不屑地想,一千两都拿出来了,还扣着那二十两,可是他竟然真还有钱啊,不行,得去钱庄验验,不会是拿张废纸诳我吧!想到这里,连忙加快了脚步,往钱庄跑去。
安辞洪收了丁远承的银票,马上恢复了神采奕奕,交代给来福打发雨莺,对丁远承说道:“丁公子的恩情,安某日后必当加倍回报,多谢丁公子!”
丁远承笑了笑,道:“好说。我回去派人打探到了曾绍之的消息,就安排少主和他见面,少主随时等我消息吧。”
安辞洪把头点的像啄米一样,然后送走了丁远承。
丁远承走在路上,想到这四、五日过去了,丁锦烟的毒也应该解的差不多了,得让丁秋尽快把她护送回来,不在自己身边,总是有些担心。
到了落脚的宅子,刚进了前院,就听见正院前厅传来两个女子争吵的声音。
“不行,这是我先看上的!外面那么热,我好不容易去买了回来,你想要就拿走吗?!”
“这样一个破坠子,需要那么斤斤计较吗?!”
“破坠子?!破坠子你还跟我抢?!有本事你自己顶着大太阳出去淘个破坠子啊!”
“你那么爱逛,明天再去淘一个就是了啊!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差这一个!”
丁远承快走两步进了正院,自从那天把夏千何带了回来,这个家里就变得热闹非凡。
从安辞洪府上出来,夏千何执意要去丁远承那宅子里,说那么大的宅子,才住几个人,太浪费了。丁远承带着她回到了那宅子,这几天就没消停过。
夏千何和浅雨大概有些八字相克,在丁远承面前一向温顺贤淑的浅雨,从一见到夏千何就变得像只刺猬一样浑身是刺,小拌嘴几乎见面就有,小吵大吵也成了家常便饭,赵安彤劝说浅雨无效,干脆躲着她俩,眼不见心不烦,况且,当丁远承带着夏千何出现在宅院的时候,赵安彤心里“咔嚓”一声,像有个什么东西碎了一样,浑身不自在,可是以她少主妃的身份,还是要以礼相待,所以浅雨和夏千何吵吵闹闹,反倒让赵安彤心里多了一点窃喜,因此更是随她去了。
“这是怎么了?又吵起来了?!”丁远承人还没进屋子,就赶紧先喊了一嗓子。
等人进了屋,看见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小物件,还有几个已经掉在了地上,而浅雨和夏千何各坐桌子一头,四只手都在桌子上方,隐约可见四只手中间有个什么东西,二人正在争抢这个东西。
“少主!”
“远承!”
一听这称呼,浅雨就气不打一处来,连我们少主妃都没这么喊少主,你凭什么喊的这么亲热?
“你放手!”
“你才放手!”
丁远承一只手托着头,感到深深的内疚,怎么就把这俩人放在一起了啊,罪孽啊,罪孽!
“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啊!”
“你敢吓唬我?!我……”
丁远承顾不上继续自责,赶快上前把二人拆开,不然这次真要发展成打架了,那浅雨肯定不是夏千何的对手,不能让她们打起来。
二人倒是都给丁远承面子,丁远承掰着二人的手,二人也就主动放开了,一个坠子落在了丁远承手中。
丁远承拿起了看了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二人,道:“就为这么个坠子?”
浅雨气鼓鼓地道:“这是我辛辛苦苦出去买回来的,她一进门看到了就要拿走,连个谢谢都没有,哼!”
夏千何坐了下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谁知道这么个破坠子你还这么上心啊!”
“你再说一遍这是破坠子!破坠子你还死乞白赖地想要去?!”
眼看着夏千何又要一跃而起,一场刚刚停火的大战又要开始,丁远承连忙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坠子嘛”,想了想,道:“浅雨,怎么说,千何也是客,你这里还有这么多小东西,这个坠子,就送给千何吧怎么样?”
夏千何本来因为浅雨说她死乞白赖正要发作,听到丁远承向着自己说话,顿时心里舒服了,也不再计较,重新坐了下来用无辜的眼神打量着浅雨。
浅雨听了丁远承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突然觉得委屈的要死,可是嘴上却说:“少主都这样说了,有什么不可以。”
说完扭头出了前厅,往自己屋里走去,回到房里,关上门,坐在桌边越想越难过,自己孤零零的到这个世界上,连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什么亲人都没有,辛辛苦苦出去买个坠子,还要被别人抢走。也是啊,人家千何小姐能直呼少主名讳,就连住的屋子,都是她住东厢房,自己住西厢房,自己不过就是少主妃的侍女,怎么能跟人家叫板。
想到这里,干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把这大半年以来所有的不开心不如意,都挨个拿出来重温了一遍,哭啊哭,哭的一阵困意袭来,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丁远承安抚了夏千何,夏千何拿着那坠子乐呵呵地道:“少主英明!”
“你也是,干嘛总跟她过不去。”
“我哪有跟她过不去,是她见我第一面就敌视我。”
“千何,就算帮我一个忙,以后不要跟浅雨吵架,你知道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好了,今天在家待了一天闷死了,我要出去逛逛了!”说完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丁远承无奈地笑了笑,问了侍女少主妃在哪里,侍女说跟丁玉出去了。一听是和丁玉出去的,丁远承就知道是去黑木山了,我们的少主妃真是太能干了。
想了想,回卧房拿了件东西,转身去了西厢房。
敲了敲门,没人应,明明看到她回来了啊,推开了门,看到浅雨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丁远承坐在旁边,有些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怎么就因为一个坠子就难过成这样?”
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浅雨被吵醒,睁开了眼睛。
看到少主在为自己擦眼泪,又不由地想起了少主那天说的暧昧的话,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转念想起他刚才把那坠子给了夏千何,心中就只剩了悲伤,连话都不想说。
“还在生气啊?”
“浅雨不敢。”没抬头,闷闷地说道。
“好了,为了那样一个坠子,哭成这个样子,真要让我自责了。”
“少主不必,少主是主子,浅雨是……”不待她说自己是下人,丁远承就伸手捂了她的嘴,浅雨吓了一跳,丁远承的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眼睛里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
浅雨不敢再看丁远承的眼睛,慌忙低下头来,丁远承拿开了手,看着浅雨绯红的两颊,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绚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