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了屋,遣退了众人,房中只有浅雨、赵安彤、赵安慕以及赵祯、冰儿、采萱,都是曾经一起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浅雨和赵安彤总算放开了,和赵安慕哭哭笑笑疯疯癫癫痴痴呆呆不亦乐乎。
赵安彤把泰安宫上上下下问了个遍,连阿猫阿狗都问到了,赵安慕一一回答了,正聊得欢,听外面侍卫来报,珍丰殿的午膳以及备好了,请赵安彤三人前去用膳。
冰儿和采萱忙给哭花了脸的赵安彤梳妆打扮,赵安慕只好先行离开,前往珍丰殿。
午膳非常丰盛,足以见得丁远承对赵安慕的重视和友好程度,丁远启和秦是等人对赵安慕虽然充满敌意,可场面上依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间珍丰殿上尽显两城睦邻友好之态。
结束了午膳,丁远承请赵安慕去了德祐殿后殿,丁远启和秦是觉得八成是在谈攻打易城之事,却见丁远承又请了赵安彤过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聊到晚饭时分,浅心殿准备了晚膳,虽说比不上午膳的丰盛,可桌上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吃得要更加尽兴。
眼看着浅雨又要情不自禁地喝多了,丁远承美其名曰要给兄妹二人好好说说话的时间,然后拎着浅雨出了浅心殿。
把浅雨送回了文馥殿,嘱咐映雪去煮碗醒酒汤,见浅雨左摇右晃,丁远承上前握住了浅雨的手,浅雨觉得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灵台也清明许多。揉了揉眼睛,发现丁远承握着自己的手,浅雨轻轻地挣脱了出来,道:“多谢城主送我回来。”
“回来的路上你拉着我的袖子擦眼泪鼻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城主吗?”
“我哭过吗?为什么要哭?”
“你说你终于见到少主了,好久不见,原来这么想他。”
浅雨瞬间红了脸,道:“啊?!不……不是吧!我……我的意思是……少主以前待我不薄,这么久不见,我还是记得他对我的好……”
见浅雨结结巴巴地解释,丁远承有些想笑,可还是忍住了,正经地说道:“那我对你好不好,如果你以后也很久见不到我,会不会也想我?”
浅雨的脸更红了,头低得快要钻进桌子下面,支支吾吾道:“城主……对我……当然……也很好……我……”
没等她说完,丁远承抢着道:“我就知道!”
浅雨抬起头,想说“你知道什么?”可看着丁远承的眼睛,却没勇气说出来,又低下了头。
却听丁远承又道:“可是我不会让你想我的。”
浅雨抬起头,不知道丁远承这话是什么意思。
每当这样目光相遇的时候,丁远承就不由地变得温柔起来,浅雨不敢看那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享受其中。
“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窗外一片雪花悠然飘落,又是一场雪。
屋里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浅雨低着头,那一段段飘着花瓣的记忆碎片如约而至,静静地重复着。
丁远承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人,笃定地告诉自己,我会做到的。
雪势渐大,烛火更暖。
直到映雪送来了醒酒汤,丁远承才道:“看来真的要给文馥殿再添些人手了,不然你去熬醒酒汤,没人看着她,恐怕已经把文馥殿拆散了!我完成任务了,把她交给你了,好好照顾着吧!”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浅雨道:“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你什么都没说。”说完笑着出去了。
映雪行礼目送丁远承离开,转身看到望着丁远承背影发呆的浅雨,那眼神,清澈得不能再清澈,哪里像喝多了要拆房的样子?
被一件事困扰太久,反而会对结果不那么好奇了。
如果可以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那就让我静静等待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丁远承但凡在德祐殿后殿见赵安慕,就都由赵安彤作陪,除此之外,赵安慕就在浅心殿和赵安彤、浅雨闲聊,这让丁远启和秦是完全懵了,不是说要商议攻打易城之事吗?可丁远承既不在前殿商议,也没有和赵安慕独处,好像赵安慕此行真的是游山玩水一样的闲情逸致。
直到第七天,赵安慕准备辞行,丁远承才在德祐殿上道:“此次与少主相谈甚欢,此后我二城必将更加通力合作,二城共同强盛自不必说,我在此先预祝我们讨伐易城旗开得胜!”
赵安慕道:“承蒙城主盛情款待,我不仅见识了憬城的强盛,还见到城主妃生活得开心幸福,在此谢过城主!至于讨伐易城一事,请城主放心,我辽城定当全力以赴!”
这一言一语,摆明了讨伐一事已经万事俱备了,可丁远启和秦是等人却一无所知。
待送走赵安慕,赵安彤在浅心殿垂泪,感慨好时光总是这么匆匆而过,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了。
而秦是在丁远启的明熙殿,一样感慨好时光总是这么匆匆而过,这一战,和丁远承和平相处的日子恐怕真的要到头了。
“奉宁君,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啊!”
“岳丈所说我又不是不知道,可如今他是城主,我们的人提的意见,他是根本不肯听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秦是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冒点险。”
丁远启一听来了精神,道:“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能阻止城主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谁?”
“睿景城主!”
“我爹?”
“正是!如今朝堂之上,除了拥戴城主的,就是不被城主重视的,双方都无可能劝说得了城主,所以只有睿景城主出面,才能制止城主!”
“此事万一不成,被城主知道,那后果……不得而知。”
“正是如此,我才没敢私自做主,来与奉宁君商议。”
丁远启思考了半天,道:“总要一试才行,不然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那奉宁君打算派何人前往行宫?”
丁远启又想了半天,道:“派别人不一定能说服我爹,还是我自己去一趟稳妥些!”
秦是一听丁远启要亲自前往行宫,道:“这太冒险了,且不说能否劝说睿景城主,只这擅自离宫一项,也怕城主会为难奉宁君啊!”
丁远启惨淡一笑,道:“反正此事一旦被城主知道,他左右是要为难我的,也不在乎多这一条罪状了。”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脸上有些哀伤,停了一下,又道:“我虽是长子,我娘却不是城主妃,地位本就没有他高贵,自幼就处处被他占了上风,我也一直以为我该差不多习惯了被他压着,可他成为城主,我每日要向他行礼请安,我心里还是不平的。有时候,我恨我爹为何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哪怕让我与他比上一比,纵然输了我也心甘情愿。可是我爹就这样把城主之位给了他,我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他张扬跋扈,****独断,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大肆开战,有可能正是我爹不喜欢的,所以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如果等他已然功成,为我憬城打下了易城的土地,那我爹说不定还会褒奖与他,那我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所以,行宫我是必须要去的,岳丈尽快去给我准备马匹和用度,我想尽快上路,免得贻误时机。”
秦是听了心中酸楚,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在路上,发生着很多事。
赵安慕带回了即将讨伐易城的计划;丁远启带着自己翻身的希望,飞驰向北部行宫;憬城兵衍堂的武器,开始一点点地运往辽城和易城的边界。
同样在每个人的心里,也有每天都不一样的心思,有如淅沥细丝,也有像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