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沧城在安世麟亡后第二日发大丧于天下,第三日,举行了颁遗诏仪式,昭告天下,东沧城新主,乃四少主安辞洪,由余炎亲率百人即刻前往集安镇恭迎新城主入主合裕宫。
余炎抵达集安镇的时候,丁远承一行已踏上返回憬城之路,丁玉和丁秋留在了集安镇,丁玉仍然负责化晶矿开采和提炼等一系列事宜,而丁秋受安辞洪之命在安辞洪离开集安镇后,成为集安镇的镇守,如此一来,集安镇成为了丁远承在东沧城乃至商黎国的重要据点。
安辞洪在接到遗诏时,甚至在回到合裕宫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恍惚地不知所以。几个月的时间,自己从被发配的无人问津的四少主,一跃成为了整个东沧城的主人,不仅回了合裕宫,而且是以城主的身份回来的。午夜梦回,安辞洪每每都要掐一掐自己的脸,让清晰的痛感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对于帮助自己得到这一切的丁远承,安辞洪毫不吝惜地表示,无论是加官进爵还是金银美女,只要丁远承提出来,就不惜一切满足他,可是丁远承什么都没要,只是叮嘱他,此番回到合裕宫,任重而道远,务必要谨慎小心。
安辞洪表面应和,心中其实满不在乎,自己已经是城主了,还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可是当满案的文书映入眼帘,安辞洪才知道原来当城主竟然是这样的辛苦,辛苦到忙碌了一天都没有力气和心情去想要去哪个妾室的寝宫过夜了。
安辞洪上位后,余炎因举荐有功势力大涨,原本其与任宇文的均衡之势渐渐倾斜,又因丁远承临行前叮嘱,左恒泽是可用之人,日后如有需要,可与其商议,因此左恒泽也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左恒泽再次来到余炎府,已经不用再避讳任宇文了。
“昨日城主将大赦之事全权交予余大人,足以见得城主对余大人的信任和提拔啊!”
“左大人说笑了,城主越信任,这肩上的担子就越重,无非是多做些事情罢了,哈哈哈!”
“那是,城主初任,尚未摸清如何当好这一城之主的精要,余大人不辞辛劳,勤勉竭力,当是楷模!”
余炎听后哈哈大笑,道:“左大人不必跟我说这见外的话,如不是左大人的好计策和好口才,如今坐在那城主之位的,是谁还说不定呢!城主心中明白的很,所以左大人日后也必定飞黄腾达,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尽心辅佐便是!”
二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左恒泽走后,沈博容对余炎道:“大人,这个左恒泽,当真可靠?”
“当初他主动找上门来,说知道我想举荐的人是谁,虽说,他说的那一套安辞洪的好处,都是那冠冕堂皇的亮堂话,可他心里必是知道,只有安辞洪这样无知无能之辈坐上城主之位,我才能更好地掌控他,才会有更多的权力。这一点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像任宇文,也定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从中作梗,处处阻挠,好在安世麟最近不知被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下了什么迷药,竟然毫不动摇,让我省了好些周折。最让我震惊的,是不知那左恒泽和安辞帆说了些什么,他竟然真的当晚就自尽了,而安世麟也不堪丧子之痛,终于成就了安辞洪,也成就了我,这一着棋,让我好生钦佩。”
“如此说来,这左恒泽倒真是个可用之才。”
余炎摇了摇头,道:“越是人才,越是危险。今日于我可用,他便是我的人才,明日他若与我为敌,那便是最可怕的敌人。”
“那好,我会派人多加留意他的。”
余炎点了点头,想着为安辞洪寻的那几个美人,明日便可送入宫中,心道,城主啊,美人美酒,你就尽情享乐,这繁复的事务,还是由我来替你打理吧!
安辞洪如愿回到了合裕宫,几人欢喜几人忧。一众兄弟姐妹做梦也没想到,城主之位竟然落入了安辞洪的手中,伤心愤怒是难免的,还有少数几个自认为还有些能力和兵马的,原本打算趁安辞洪还未回宫起兵造反,可不知道安辞洪是什么时候笼络了余炎的,余炎亲自去将安辞洪迎回了宫,就是告诉所有不安分的人,有我大权在握的余炎保驾,识相的还是乖乖等着迎接新城主回宫吧!
和这些痛失城主之位的人一样的,还有一个人,同样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那就是来福。
安辞洪走了,回了合裕宫,可却没有带走来福。
因为丁远承担心安辞洪回了合裕宫有事没人商量,专门派了一个人跟随安辞洪回宫,安辞洪对此感激涕零,其实虽然被这个天大的彩头砸中,但一直以来都是丁远承帮他出谋划策,这一回宫,没了丁远承的帮衬,自己要怎么处理纷繁冗杂的事务,心中还真是忐忑。
还好这个名为江皓荆的人将随自己回宫,原本安辞洪打算要给他一个大大的官职,可丁远承却只让安辞洪给他了一个文政殿管事的职务,说位高权重容易遭人觊觎,不显山不露水地跟在安辞洪身边,才好在关键时刻帮他出主意、想办法。
安辞洪真心想让丁远承跟着他回宫的,这样一个能在短短几个月改变自己人生的人,有他在侧,何愁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啊!可丁远承称自己实在没有治国安邦的才华,不敢耽误城主大业,婉拒了安辞洪的好意。
而安辞洪倒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执意要感谢丁远承,丁远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对集安镇的喜爱之情,希望安辞洪能让自己在集安镇永远有自保之力。安辞洪领会的十分到位,当天就宣布了待自己走后,让丁秋接任集安镇镇守一职。
来福知道自己不能回宫的消息,抱着安辞洪的腿哭诉了一下午,安辞洪满心欢喜的等着余炎来接他回宫,哪有心情理会来福,草草几句话打发了来福,让他继续留在集安镇做镇守府的管事。
来福伤心欲绝,去月阳楼喝的一醉不醒,还是李酉琛认出他,派人将他送回了少主府。
待少主府换上了镇守府的牌匾,来福即便不甘,也只好先认命,只是这颗仇恨的种子,却也在心中渐渐生根发芽。
丁远承一行人再次来到了西丰镇,住的也还是那家客栈,丁锦烟睹物思人,想起宁相涵为自己解毒的那段日子,再想想现在,不由地苦笑。
江皓荆传来了信儿,安辞洪已经启程前往合裕宫了。
赵安彤伸了一个懒腰,一路的舟车劳顿,骨头都快散了,这就要回憬城了,自由散漫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了,想着回了憬城,说不定又要被抓去天天抄经绣花的,赵安彤就不由冒冷汗,所以一路上不是这疼就是那痒,拖的一日走不了多远的路。丁远承看出来她不想这么快回去,也就懒得去管,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往憬城走。
习惯了东沧城的炎热,越往回走,天气越冷,不过还好冬天已经快过去了。
浅雨掀开轿帘,看着窗外冬末春初的景色,想着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感慨着时间的流逝。
同样为外面初春的景色感慨的,还有丁远承。
一年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虽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是,还是要再快一点才行,夏千何那句话说的没错,她的身体,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说起夏千何,在准备启程回憬城的前一晚,突然来找赵安彤,说愿意替她前往休华国处理那边的事情,赵安彤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在休华国有所行动,可想到她一向行踪神秘丁远承对她虽没有过多的介绍,可却是极为信任的,自己在休华国布置了一盘棋,正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前去坐镇,此时夏千何自告奋勇,那是再好不过了,也就欣然同意了。
谁知第二天,众人准备启程的时候,却发现夏千何已经走了,浅雨为此还嘟囔了好久,嫌她连告个别都没有,真不讲义气。众人又是一顿调笑,浅雨照样抵死不认,回城的旅途倒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