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房子在何贤木领取三年的修铁路补助36元后,有经过何贤木连续几年卖豆腐,终于在公元1974年改成了一个两间的
砖瓦房。--就是江汉平原上那种堂屋加上睡房的结构的那种房子。
卖豆腐是队上的副业,那时候私人种果树都是资本主义尾巴,更不要说打豆腐去买了。
农闲的季节,队上会用收到的黄豆打豆腐卖,因为队上也需要活钱用,要不然开年的化肥就没有钱买。
这样,队上那些会做小生意又吃的了苦的男人,就可以把队上的豆腐挑到附近的村庄去卖,交了队上规定的钱多余的就可
以归自己了。
数九寒天,何贤木天不亮就挑着豆腐担子出了门。
他穿着草鞋,挑着百十斤的豆腐担子走村串户地卖豆腐。
他买不起胶鞋,可是江汉平原的冬晨往往都是有霜冻的,布鞋容易打湿也不经磨,他只好穿草鞋。草鞋里面的袜子是加了
周翠云自制的厚底的。
就算加了厚底,毕竟是穿的草鞋。何贤木的脚跟被冻得裂开一道道口子,每次回家洗完脚都要用蛤利油涂抹。那口子裂的
就像小娃的口,常常令给父亲倒水那袜子的何虾贵不忍目睹。
贫穷,让何家的孩子从小就懂得了父母的不易。
何虾贵虽然出生在大灾之年,但是,何贤木第2年就给她筹划了一门亲事。
那是由何贤木的姐姐做媒,定的是何贤木的远房表哥蔡广发的长子蔡跃进。蔡家是何贤木的母家。
因为何贤木的姐姐在何家搬迁回何家塘以前就在汉江以北的天门成家了。何家搬回老家后,为了把以前的亲戚延续下去,
何贤木的姐姐做了这桩媒。
蔡跃进出生在大炼钢铁的1958年。
蔡家是何贤木的母家,两家知根知底,即能接起亲戚来,自己的姑娘以后也不会被错待。蔡家还有几代相传的木匠手艺
常言道,百艺好藏身。蔡家的经济条件错不了。
但是,蔡家是富农成分,这在讲究出生成分的年代这可是个大忌讳。
何贤木考虑过了---富农没有被分家产,家底最殷实。老百姓过日子就图个富足,自己家是太穷,姑娘以后到了蔡家就不会
过穷日子了。
何虾贵17岁的时候已经不读书了,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公社社员。就像父母那样,早出晚归,在队上挣公分。
她中等身材,白里透红的脸蛋透出青春的朝气。小时候体弱多病的她已经是一个健康的大姑娘了。
何宝贵18岁的时候,蔡跃进开始到何家走动了。
小伙子身材中等,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不但继承了家传的木匠手艺,心灵手巧,还很机灵体贴。要不是家里成分不好,
真可以称得上是何虾贵的白马王子了。
那时候,很多地主富农家的男孩是娶不到媳妇的,大多数都做了上门女婿,或者娶同样出生的女孩,或者娶有缺陷的女孩
蔡跃进能跟何虾贵订婚,是一件他家值得庆幸的事。何家是贫农,何虾贵长得健康漂亮。温和又勤快。
端午节的时候,蔡跃进按照这里的风俗送给岳家节礼:给长辈的点心,烟酒。--那可是何家住在附近的亲族都有份的。
细心的他还亲手给虾贵打了一口小箱子。
那是一个上着黄色花纹油漆的小箱子,里面装满了给何虾贵买的零食和新衣服。
当蔡跃进打开箱子的时候,先把那包糖拆开了分给传贵和宝贵每人一把,才把剩下的糖和东西交给虾贵。
蔡跃进每次来都给每个人带来礼物。全家人都喜欢他。
这些礼物在当时是奢侈的,当时的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吃得到零食。新衣服几年也难得添一件。
蔡跃进一次就给何虾贵买了3件花衣服和好几种零食,还有女孩子喜欢的镜子梳子和头绳。
这是一个细心又有心的小伙子
何虾贵听信了蔡跃进的话:他们家因为人缘好,在当地不受欺负,由于他的祖父母已经过世了,也没有人批斗他家的人。
也是,几代人是木匠,何虾贵宁愿相信他家的人缘肯定是好的。--人们对于有手艺的人都是很尊敬的。
新年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借着互相之间接春酒喜欢考女婿。
蔡跃进这样的未婚新女婿照例是亲族甚至队上女伴们考察的重点。
曾经有人在这样的考核后丢了婚事。
接春酒就是新年的头几天亲朋好友之间互相请客。
那时候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是,过年还是要讲礼数的
尤其那些得了新女婿的礼物的亲戚本家,怎么也要接新女婿到家里吃饭的,顺便也帮着把把关,看看小伙子是否配得上自
家的姑娘。
蔡跃进是木匠,见过的场面多,这样的考核他可以说应对如流。
多次的考核以后,大家对蔡跃进有了共识:他符合何氏家族对女婿的要求,配得上何宝贵。
大家也知道蔡家是富农,是何贤木母家的亲戚。在大家心里,既然何贤木不介意,这桩婚事虽然不完美,但还是比较合适
的。大家尤其满意小伙子即能干又能说会道招人喜欢。
何宝贵对于父母安排的这桩婚事开始是有一些反感的。她也是在蔡跃进第一次来她家后被告知这就是她的未婚夫的,她对
于父母把自己许配给富农家很是不解。却碍于父亲的威严没有说什么。
但是,经过多次接触,她对蔡跃进渐渐有了好感。
尤其是那些小礼物,让她在他不在的时候也能常常想到他。--除了蔡跃进还没有人对她这么细心过。
女孩最初的芳心就是这么地容易被打动。
那时候旧式的婚姻模式被否定了,新的自由恋爱模式还没有被推广接受,人们都比较保守。连大环境都是讳言谈情说爱,
只要是写爱情的书都被禁止出版。所有的电影和戏都是革命样板戏和革命战争片。
没有人认为爱的教育也是必须的。可是婚姻却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重要课题。
何虾贵受到的教育就是最严肃的教育,她眼中的家庭婚姻关系就是父母那样解决柴米油盐日常琐事的关系。
那时候的未婚男女是连拉手也不会做。纯洁得跟自家兄弟姐妹一样。
何宝贵也应邀到蔡跃进家去做过客。他家有很多弟弟妹妹,热闹是热闹,但是要说经济条件可能并不是很好。
但是因为蔡家父子会做手艺赚活钱。又有老一辈的家底,总归是要比何家强不少。
何虾贵对这桩婚事大致上是满意的。
一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两情相悦的美满婚姻看起来就要在何虾贵和何宝贵之间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