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甩开女儿、夫人径直走进内屋,看见正在用电脑和下属开网上座谈会的二儿子高铁,脸色有些难堪,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儿子们都比自己有出息,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自己的身体保持得好也没能让他们挂念,想着那即将成年的小女儿,总得让她寻她哥哥去谋发展,若此时顺着那妮子的意思,以后催促女儿离开她母亲也有个说道。
于是,高进心想着:“罢了,就这样办。”他进门之后干咳了一声,高铁听见是父亲于是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的父亲正缓缓向自己走来,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心下已有三分计算,高铁抢先开了口:“爸,你有什么事?还有谁能为难您老人家吗?”高进渐渐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小妮子不懂事,胳膊肘子往外拐,硬是把村里的那个小丧门星拉回家里,哭嚷着要你给他安排个职位。要我说呢,一是看那小子死了娘,着实可怜;二是我和你娘实在是拉不住你妹,这才进你屋给你说这事。也兴许你随便给他个保安让他当当,在你妹妹面前应个诺,哄她开心,这样算是你爸我欠你个人情,你妹妹以后要是感你的恩,我也好叫她进城跟着你干,也算了你爸爸我一桩心事,你看可好?”
高进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高铁也正襟危坐一字一句听着,竟是过了半晌,高进才把心里想说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完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毕竟年纪大了。高铁上前扶着老爸坐在沙发上,他那魁梧的身材让年迈的老父显得矮小,气质彬彬,谦谦君子,在省城干了将近十年,混出了名头,因其实有些才气,又有个“儒商”的称号。在省城,他所创办的小软软件公司占据了绝大部分软件市场,就是放眼全国,他的公司同行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按理说,答应父亲这件事应该算是不难。
可世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高铁这样说道:“父亲,曹操曾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对这个张也不算了解,如何用他着实让我为难。若是让他在总部做保安,这人来人往少不了些达官显贵的,出了半点差错都会使我为难,只是我们这江南省靠着沿海,江南省也素以航运业出名,我们公司倒是在丹港港口有一处存货据点,那里也有几号闲人,年轻气盛的,少不得个老实巴交的人去打理,进往外商知道我们小软的名头,看见我们那么老实的下属,也容易相信我们。”高进也觉得儿子说的在理,于是就让他去说服自己的母亲,也去哄哄自己的小妹,最后再去见那张也。
高铁见了母亲就把刚才同父亲的对话一一陈述了一遍,母亲点头称是,于是喊来高月,对她说道:“好月儿不要闹了,你哥哥已经答应了,你去给张也那孩子说,让他好好干活,且不要有半分怠慢。”月儿听了高兴极了,喜笑颜开地拜别母亲,蹦蹦跳跳地向着院子里面跑去。高夫人看着高月开心的样子,打趣笑了一声道:“看,这孩子!”随即,她看向高铁,高铁看着母亲也尴尬地笑了一下。
高月出了门进到前院,看见张也仍跪在地上,此时已是初冬,傍晚空气很冷,眼看着这天快要黑了,这一天也快要过去了。高月上前扶起张也,替他打打身上的土和霜,让他理理头发,并对他说:“张也哥哥,我二哥已经答应我让你去省城帮他干活,我妈妈说要让你不怕吃苦,不要懈怠,我也要你好好工作,活出个人样。只是你走后,村里荷塘里的菱角就没人帮我摘了,老妈肯定不会让我去,你走之前去帮我摘上一包我煮着吃了,今天我就说服母亲让你睡到柴房里去,这天儿冷,睡的时候记得多盖上点儿。”
张也听了重重地点了头,站起来目送月儿离开才走向高家的柴房。拨开茅草,秸秆腾出一片空地方,张也就躺下了。只是寒夜苦长,夜里寒风嗖嗖作响,这里是江南省西部山区,偏僻落后,气温入了冬还是比较低的。夜里月疏星稀的,前几天一直下雨,直至今日乌云也还没散,怕是要等几天才有安稳的晴天。张也瑟瑟发抖,想着死去的母亲,想着蹦蹦跳跳的月儿,心中一阵酸楚,最终彻夜难眠。
妈妈说:“当天上落下第一颗星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第二天了。”张也睡不着了,看着远方的星星有的开始落下,就起来去往村后的荷塘采菱角去了。天还没亮,河水冷得刺骨,张也才把手伸进冰冷的荷塘水中就又缩了回来,可一想到那是月儿的叮嘱就忍痛又神了进去。渐渐地,双手仿佛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伸进水里去采那一个个白白嫩嫩的菱角,拨开灰色的皮洗好放在衣兜里,看着渐渐膨胀的衣兜,张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清晨渐渐来临,温度也慢慢开始回升,天气也暖和了一点,高家的佣人也有的起来开始打扫庭院。张也就找了一个和蔼的老佣人要了一个破麻袋,他把自己今天凌晨采到的那些菱角全部装了进去,找到高月的女仆让她递给高月,这些事都办完了才想到自己早已冻肿的双手,此时它们就像两个红彤彤的猪蹄子一样,让它痛疼难忍。张也咬咬牙,央求老佣人让他找个火堆烤火,在火堆旁手掌烤暖了就没那么疼了。
这时,有个小男孩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张也说:“快,少爷叫你去呢!说是要见见你。”张也看见是自己的好朋友李彤,也是穷苦人家,父亲给高家做杂活养他们一家子,这村子里的小孩,就李彤和自己最要好,他讲的话应该不会错。于是,张也就跟着李彤进了高铁的院子,在他门前等着高铁少爷传唤。高铁听着张也来了,也不摆架子,就自己出来看看张也,他最眼尖,看见张也的手红红的,如肿了一般,就问他怎么回事。张也回避他的眼神,嘴上说没事,还笑着,很开心的样子。高铁瞬间懂了,这应该和自己妹妹早上吃的那碗菱角脱不了干系。
高铁走下台阶,轻轻拂着张也的头,说道:“好小子,我妹妹真没有看错人,你那么愿意为别人付出,想必也是个可靠的人,我猜你摘菱角的手法应该很娴熟,那么短的时间摘了那么一大包,而且手不会感到酸痛,正是我要找的人。我们公司的游戏策划部需要一个推广员,我推荐你去,学他几个月应该会成高手。你可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我妹妹的期望。”张也呆了,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做游戏策划,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又如何向高月说起这事呢?照实说了,高月又会如何反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