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天,我竟然见到了夏黎这个人。留着长长的头发,一套蓝色的运动服,下身搭配着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卖相不错,中规中矩。见到他的时候,我正在和一个菜贩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讨价还价。他远远的看到我,走到我面前跟我打招呼。如果不是他长得够年轻,我几乎会把他当成韩野。也幸好我没把他当做韩野,才没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你是?”我出于礼貌的开口问。
“夏黎。”他声音还很好听。但我很清楚的记得小七三天前说的那个前男友就是叫夏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可他完全没有自我介绍,这让我对他的评价分值锐减。我相信他不可能知道小七已经把他的事告诉我了,所以在他眼中我应该还是不认识他是谁的陌生人。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其实不知道我是谁,他叫我只是想要问个路,问个路为什么要自我介绍呢?
我拎着两兜刚刚买的菜回到家中的时候,小七正姿势不雅的在沙发上看电视。评价她的姿势,我只能用“不雅”和“张牙舞爪”这两个词。我不确定她这样是因为我是她哥哥,在哥哥面前可以无所顾忌。还是她在每个场合都可以这样,全然无所顾忌。如果是前者还好,慢慢大了就会改掉的,如果是后者,那么除了改掉还会生出另一个可能性……
看来不管是哪个,我都有必要说说她了。毕竟她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女孩了。我把她逼到了沙发的边缘,那是个绝对拥挤的空间,以她的瘦小也会觉得挤,所以,她被我赶下了沙发。她随手整了整睡裙,瞪着我问,“哥你干嘛?”
我说,“看你在沙发上蜷缩了太久,让你站一会儿。”
“到--底--干--嘛?”小七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我,大有我不说她就咬人的势头。她这个样子才是我想看到的样子,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她不管坐着躺着都没正形的事了。最后小七被我说的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我见到夏黎了。”
刚刚重新坐到沙发上的小七吓得跳起来,震惊写满眼球之后又散布到脸上。就好像小时候,她被接走的那天,我在卧室里听到她哭喊着问哥哥去哪里了。我听见她的妈妈告诉她说我见到你哥哥了,他去海城了啊。我从门缝里看到顿时不哭的小七满脸都写满了惊喜,她妈妈说那我们回海城找哥哥好不好。抗拒了一个多小时的小七终于说好。
现在小七在为另一个男孩这样了,她震惊过后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他在哪?”跟着她就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说,“哥你别骗我了,夏黎在海城呢。他才不来川城小镇呢,那种大城市的公子哥都娇气的很。而且即便他来了,他也不可能认识你啊,你们怎么会见面呢。你也不可能联系他嘛,你又没他手机号。”
小七自言自语着各种可能性,我经常能看到这个样子的小七,几年前,和最近的一阵子。小七就是这样,嘴上说了不要的东西,也可能还是很在乎。几年前的玩具,和现在的夏黎。
“我为什么不可能有?不可能联系他?”我没缘由的反驳了小七这一句。
“你本来就不可能有!他的手机号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嘟着嘴的小七突然大声说,“他连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会告诉你。你觉得你是我哥哥就可以知道他,知道我了吗?我们发生的事那么多,我怎么可能都告诉你!我们真的没上床!为什么?说不定我们上床他就不会走了……”
这是小七和他分手之后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像是积压了太久的堤坝瞬间崩塌,洪流汹涌。小七哭的凶猛,我除了慢慢的靠近她,抱紧她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左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敲碎成一片一片,零落满地,细碎的折射着不知从哪照来的光。
小七猛打我的后背,而我一声不吭,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小七却一直在说,她说,“你不可能知道的,你们怎么会见到……”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像是一加一乘二除二减一,最后还是一。
她压抑了太久,一直在我面前欢脱的快乐。快乐的人不是不会哭,快乐的人哭起来真的撕心裂肺。就好像一辈子都不得病的人,一旦得病就是大病。小七依旧在哭,却不说话,可是我肩膀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不断有温热的感觉。那源于流下来的泪水最后汇集在小七的下颌。
“哥哥逗你的,哥哥真的不知道夏黎的联系方式,我们也没有见到。骗你的,傻丫头。”我轻声说,捋顺着她背后散披下来的头发。
小七不吭声,我只好也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