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大雪纷飞。京西城的街巷里童儿嬉闹滚撒,和童稚雪妖玩闹一团。老人们就着雪,拉着家常,回忆着往事。将近年关,虽然天气酷寒,但京西城的大街小巷却仍扎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呼朋引伴的,有遇着街坊打招呼的,商铺外听到有商客讨价还价的,想是到了置办年货的时候。
此时在京西城最繁华的正元街上,京西大酒楼后街的狗棚里,却有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蜷缩在一条黄长卷毛狗的一旁。这两名少年打眼一看十一二岁的样子,均是干瘦的身子。一个大耳圆脸,塌鼻弯眉;另一个明眸剑眉,俊容白齿。“乐哥,今年这雪下的可比这去年还大,真是要冷死个人啊。”圆脸少年望着棚外雪中似幽魂一般飞舞的雪妖,缩了缩脑袋,抱怨的说。“猴子,你说今年这般大雪,咱们会不会被冻死在个街上?”俊脸少年说完,扭头看着同伴将狗尾巴抱在个怀里,哆嗦着身子,便瘪了瘪嘴,不愿再说这些了。
这俊脸少年抓了把棚外的雪,绷着脸一把塞到嘴里,陷入了沉思。原来这名少年叫周乐。上一世在地球上是个用三轮车送快递的大学生。年底老板一高兴发了他五百元的奖金,周乐就请了工友去吃公司附近的铁锅柴鸡。喝完酒,周乐开着三轮车晕晕乎乎回家的时候,却不幸被疾驰的奥迪撞飞了出去。那时候天正好也是刚下起大雪,不见了前轮的三轮车,歪曲的路灯杆子,和迷迷糊糊被撞死后静趟在马路边雪地里的人构成了凄惨而遗憾的画面。
等周乐醒来的时候,发现世界已经换了天地。仍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天空却多了看得见摸不着的雪妖,还有一个躺在襁褓里被遗弃的,身形缩小成婴儿的自己。上一世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这一世又变成了个弃婴,这是什么命?也许上天并不希望他再次浑浑噩噩的回归冥虚,便派了位孤丁的老人将他救了回去。现在周乐回想起他的父亲,仍满怀感激,即便他从小是被老人用面糊糊充当母乳给喂大的。待周乐八岁的时候老人断了气,临走前给他起了个“周乐“的名字,让他不要断了周家的香火,周乐从此就开始了乞讨的人生。
这么三年过去,除了结识这么个同样受人鄙夷驱赶的同伴——“猴子”,周乐就这么安心的过着乞讨的生活,完全没有穿越者该有的野心和抱负。虽然听说过这世界有法力无边的仙人,也见过城主的儿子拜入仙家门派的热闹场面。但对于一个凡人,甚至是不要脸面沿街乞讨的穷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现在他唯一要面对的便只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睡得安稳。
看着正抱着狗尾巴毛的猴子,周乐说道“猴子,快些走吧。趁着天还亮快些找个庙寺落脚。别想着晚上再蹭一顿酒楼里的狗食。等酒楼关了张,喂狗的伙计不得撵走咱们两个癞皮狗?那时天麻黑,再没个落脚的地方,指不定咱哥俩就要被冻死在这正元街上了。”说完便催促着不情不愿的猴子出了狗棚。
两人路过正元街,顺便讨了半个隔夜的干饼子,就沿着正元桥一路向南找庙寺去了。话说这京西城也有千万人口了,不过也只算是座小城。京西城是中州属国汉国辖下的一座小城,这是每个京西城的人都知晓的事情了。然而要问汉国里有几座城,中州里有几个国,即便是这京西城里的普通权贵也不一定能说得清楚。京西城里的庙也分了两派,有仙庙也有佛庙。至于除了仙佛,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会法术的神仙,凡人是不能知晓的。大概是天地自有灵气,所以天地间诞生了雪妖,如同人的魂魄。平凡百姓也能看得见,却不知这雪妖是怎么生出来的,只知雪妖不害人,也不能长久。雪一融,雪妖便消失不见。因为庙分仙佛,城里的乞丐也分了仙派和佛派。各守各庙,各活各道。这鸡毛大雪最冷的时节,没门没派的乞丐是挤不进那仙佛的庙了。两人避过那些仙佛家的庙找着城里其他没名没姓没人抢的庙。
过了正元桥沿着忘归河往西逆流而上十里,转几个巷子再往南就到了五凤街,正南正北的朝向属于偏街。两个乞儿在街外的胡同里找到了一间破庙,没名没姓。庙顶破了一角小洞,风夹着雪却吹得雪落到庙里占了了小半的地方,而且这庙门也破得似乎一推就能倒。两人进了庙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就着其他乞丐睡过的干草,置办出了今天晚上最舒坦的窝,让这庙里也似乎生起了热乎气儿。
周乐抬头打量着庙里供着的像。不像仙佛家的像,座像。倒像是前世门神那样的站像。这像请得也颇为生动。只见中年男子长发飘扬,衣阙舞动。右手虚握胸前,左手握拳置背腰之间,看着是一派超凡脱俗的模样。猴子倒是看也不看,拿出那半张饼子二人分了,就着雪算是解决了晚饭。看着周乐盯着庙里的像看个不停,填肚子的猴子弯了自己本就弯弯的眉头,讨笑道“乐哥,你莫不是要学做仙人?听说那仙人会变出火来,你要是学会了,咱哥儿俩到哪里讨要也不怕冷了。”周亮笑骂道“就不怕把你这只没皮没脸的猴给烤熟了?再说睡着的时候怎么用法术,举着饭碗久了胳膊都还嫌酸呢,想着就累的慌。”猴子又说“你就没想过成仙?我要成了仙就让咱儿哥俩再不受这邋遢日子。”说着还拿个手像说书的形容的那般掐了个法诀。周乐笑着说“咱就是乞丐,以后成家都难,何况成仙嘞。”两人心知这都是痴人说梦的话,便各没了言语,互相搂着对方的脚放在破袄里的肚皮上暖乎着,渐渐陷入前途未卜的梦乡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