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东崚老皇帝生病后,国内就一直不太平。
光是七子夺嫡就已经够受的了,更别说其他郡城的驻城将军有事没事的招兵买马,大肆练兵。
相信不后,这东崚皇都丹旬的天就要变了。
皇都丹旬的驻城将军温言此时正侯在皇帝寝殿门外,太阳将他的双颊给熨红,额上也析出一层细汗。
他盯着殿门,一身军甲笔直的站着。
心里纳闷这皇帝就算再怎么虚弱也不能不体谅着他一把老骨头,他都站半天了也不见宫人出来禀报。要不是看着他俩怎么多年的朋友情分,他早就掉头走人了,哪还跟个傻子一样站这里。
温言没想到,他没等到殿门开,却等来了一个人。
这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走哪哪都是风景。
一身浅金锦袍,白玉束冠,白净的肤色,傲气迷人的丹凤眼,高挺鼻梁,红嫩细唇,深栗色的瞳孔随烟波流转,折射了太阳的金光,分外炫丽,墨发轻柔,一阵清风过去,缓缓弗动,那一种撩人的美丽……令温言满心的郁闷都消沉了下去,心里顿时一片舒畅。
“温老将军怕是侯久了罢?”
瞧瞧,连声音都那么的醇净动人。
“老夫也是刚到,总想着见陛下一面才安心,七皇子是来向陛下请安的?”
宴修邯微微摇头,“自上月起,父皇就免了请安,修邯前来是寻将军的。”
温言侧过脸看他,“找老夫?”
宴修邯轻颔。
正巧殿门开了,一个老太监走了出来。
“老将军久侯了,陛下刚睡醒,只是,陛下还不愿见任何人。”
温言按耐住内心的火气,敛了敛神情,“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公公代老夫向陛下问安了。”他跑拳一礼,“告辞。”
老太监向两人行李,转身进了殿门。
温言与宴修邯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温言才问,“不知七皇子找老夫所为何事?”
宴修邯看向温言,道:“自然是柔玉。”
温言愣了愣,无辜转脸,“那丫头不见了,你找她爹去呀,老夫可什么都不清楚。”
宴修邯微微一笑,“婚期将近,还请老将军务必将她找回来。”
果然这小子是看出了他有那丫头的消息。
既然这样,温言也实话实说,“那丫头现在在琅郡,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宴修邯眉头一蹙,问:“她去那里干嘛?”
温言努力回想,“好像说是……看什么,歌舞?”
简直放肆!
宴修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压唇一笑,“多想老将军,修邯这就去带她回来。”
温言哈哈一笑,“想不到这小丫头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七皇子你如此上心,她再怎么顽劣,也终究是个女儿家,既然有了婚约,你还怕人不回来?”
宴修邯眸光微闪,轻笑,辞退,下了马车。
她是女子,可于他而言,却非一般女子可以相比的。
宴修邯回到自己的皇子府后,立马派人去调查温柔玉,随后……就在自己家里设了一个陷阱。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些日子都被一双眼睛盯着,这是令他不解的是,这个人并不是来害他的。
所以,为了一探究竟,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拿下。
。
魏国丞相府。
只是一夜之间,魏兆砚好似苍老了许多。
仅仅是一个中午的交谈,他便没了往日的神采。
回想璃陌盈的那件事情,他就觉得堵心,拿着书本也没了看的心情,放空了双眼,发呆。
管家踩着轻步子进入书房,弯着腰向魏兆砚禀报:“大人,府外有个红衣女子求见您。”
“可有来历?”魏兆砚回过神来,问。
管家摇头,“她不肯说,不过看她腰间配着剑,应是习武之人,若是来头不妙,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魏兆砚思量着,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继而道:“请她到前厅。”
“是。”没有出言劝阻,管家应了声便退下。
一到前厅,魏兆砚便见一位红裳女子静静等候着,年纪不过刚二十出头,红色衣裙倒称得她肌肤白皙,容貌出挑,不但不觉得妖艳,更让人感到一股冰冷的凌厉与惑人的美丽。
“魏丞相。”飞鸢眸光一闪,恭敬地向魏兆砚行礼。
“不知姑娘找老夫有何要事?”魏兆砚看着眼前的女子绝非一般之人,光是她身上穿的料子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人。
“在下飞鸢,知道丞相大人要找的人在哪。”飞鸢倒是开门见山,一语直击要意。
闻言,魏兆砚眸光一闪,来不急思虑,便看见飞鸢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让管家转交给他。
盒子普普通通,但是当他打开它看清了里面所装之物时,差点没把心给吓出来。
魏兆砚缓了缓情绪,盯着飞鸢想看出点门路,奈何对方实在是坦诚得很,眼神直视,没有丝毫闪躲。
“请姑娘随老夫前来。”
丞相府里难免会有一些眼线,为了避免一些忌讳的话题被引了出去,魏兆砚在侧厅还设了个暗门,只有亲信之人才可以入内,方便说话。
他相信她不会是要伤害他的人,毕竟,璃国皇室的密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轻易拿到的。
“还请姑娘告知老夫,这盒中之物从何而来。”
“不瞒大人,飞鸢正是受此物的主人所托前来送一封信。”
“此物的主人如今是谁?”
密令应该是在璃洛白手上的,而他如今却是被囚禁在晋国皇宫里头,怎么会……
“正是璃国的另一位公主。”
魏兆砚不可思议的亮了眼眸,“她如今身在何处?!”
飞鸢浅淡一笑,“主上行踪不定,飞鸢也难以告知,来时,主上特别交代了,希望丞相大人先不要将主上之事告知大公主殿下,待到时机成熟,她自会向大公主殿下请罪。”说完,从袖口抽出一封信,递给魏兆砚。
魏兆砚接过信,脑中还停留在飞鸢的前一句话中思量。
“待丞相看完信后,自然便会解除所以疑虑。此番前来,主上还让飞鸢代她转告丞相,魏国朝势如今之形对丞相十分不利,望丞相早做准备。”
闻言魏兆砚眸光一深,“还请姑娘细细
道来……”
。
夜间清凉,秋风瑟瑟,空旷的道路上已无行人,寂寥萧条,恍惚间,似有一道晃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璃陌雪的速度很快,在这个没有快捷的交通工具的古世界,轻功就是她奔行的最大底牌。
她的计划都执行得差不多了。留守的琅郡夜形,前去魏国夏洛的飞鸢,探查东崚丹旬的暮风,负责交接情报的飞鹜、黎晨、飞鹭,负责人手安排的飞鸾,那么还差昔日璃国皇都的宁幽她还没有派人去准备……不如,让正阳回来接任务吧,反正他也说他不想再监视那个人了。
打定主意的璃陌雪停下脚步,从袖口变出一根白玉萧,轻吹两下,不过一会儿一只白鸽就飞到她的肩上。在白鸽的脖子上绑上一根从正阳头上拔下的头发丝,放飞。
本以为白鸽会一飞而走,谁料它就在空中转了个圈又飞回了她的肩上。
她还在疑惑是不是鸽子受了什么伤,然而,仅是在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两个人的气息正在向她靠近……
“你来干什么?”璃陌雪眉眼一凛,冷然对身后的人斥喝。心里暗骂正阳这不靠谱的家伙,还自誉是八个人中伪装术第一,这到底是参了多大的水分才能让其他人在这方面臣服他。
“当然是给你送人来了。”来人一身黑袍,气质泠然,俊美非凡的他有这一双傲气迷人的丹凤眼,深栗色的瞳孔紧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面对她,似乎是在想着要如何惩罚犯错了的小猫。那头浓墨的青丝用玄黑镶玉金冠束起,在他不紧不慢的步伐之下,与凉风随动,轻浮在他身后。
看来,他还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也庆辛她这次出门特地将眼睛的颜色用药水给变成了正常的黑色。
视线一挪,便看到了他右手拖着一位同样貌美的男子,容貌年轻可爱,有些稚气未脱,若不是知晓他的真实年龄,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正太小公子呢。
宴修邯随意用一套优雅的动作……就把正阳打了几拳,最后将他踹向璃陌雪。
“我不想看到还有下次。”他的话绝对的权威。当然,那是大部分的人来说。
“既然人送到了,你也可以走了。”璃陌雪鸟也不鸟坐在她脚步一副小媳妇赖哭的正阳,与宴修邯对视,“还有,你无权命令我。”
他的脸色顿时僵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又扯唇冷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她也没有理会他,将视线斜下,瞥了一眼正阳,“起来,干活去。”
正阳看到了她神情的严肃,收起委屈的小媳妇样,应了一声拍拍蓝衫上的灰尘站起来。
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宴修邯,扭头转身带着正阳就走了。
宴修邯黑色一黑,立即跟上去。
一路上,璃陌雪心情不大好,跟在她身后的正阳是知晓的。按道理,他比她年长,明白的世事应该比她更透更多一点,然而……事实实在是太伤他心了。她的早熟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了。就比如,刚才的例子,之前他还以为是她的宴修邯之间的合作关系会限制到她的发展,谁知道,居然是宴修邯对她的
感情让她感到了危机。
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他去监视宴修邯的,可是……这个男人太厉害了。
他是他见过除了她之外对外物感应能力最强的人。
“主上……”正阳还在想怎么缓解一下气氛,意外的是宴修邯这个家伙怎么快就追上他们了。
“你要去哪?”他黑影一闪而过,挡在她前面,迫使她停下轻功,落在地上。
“与你无关。”她的态度冷淡,再度刷新了他对她的映像。
他怒火中烧,冷硬着脸,“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何无权过问?!”
她懒得反驳和解释,话头一拧,“你不是很忙吗?为何又干涉我的闲事?”
“我最痛恨的便是你这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这是他对她说过最重的一句话,说完后,他又立即后悔了,本想再出言缓和一下,却不料,她接下来的一句让他的心口闷痛,怒火烧得旺盛。
“那又如何。”说罢,也不顾他僵硬的脸色,越过他继续赶路。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的满心热血开始在冷风中发凉。
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冷漠,不是这样的残酷。可是为什么,短短的一个月里,她就变了。
离开了丹旬,离开了温府,离开了他……
到底是什么让她放弃了与他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