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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地下

骷髅没有神经,没有血肉,所以自然也没了疼痛知觉。这样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不好是在于形如木头,没了****,没了感官,没了诸多美好的体验,但好处呢,自然……是不会疼!

于是,当莫弈双手被齐肩踩成碎片后,也不会有任何痛感,只是觉得极为别扭,身体不着力,但也不需他用力气了,因为巨魔一脚又一脚落下来,踩在他身上,动弹不得,虽说没有痛觉,但那感觉却并不好受。所以,随着泥土下陷的同时,莫弈还在思考着怎么离去。至于玉敏儿,他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然后便再无办法,毕竟是无关之人,死了就死了,就像六哥所说,自己都要死了,还能救谁呢?

他不怕死,但怕很多想做的事没做之前就死了,那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可是,还不待他想出逃出去的具体办法,身子已然落了下去,接下来,就是无尽的黑暗。

莫弈仰头看着上方的光亮,看到九幽巨魔踉跄的身体落下来,又看到小松鼠手忙脚乱地躲过一块块沙石。

莫弈笑笑,不管发生什么,小松鼠永远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就像这七年来,小松鼠是他的老师,更是最要好的朋友。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他下定决心了,小松鼠纵使骂骂咧咧地反对,却终究帮他一起做好的。

想着,突然就想到七年前,他刚转化为骷髅的时候,天现巨眼,他被毁掉身躯,而小松鼠自废上万年修为,为他续命,并把他扔进这古战场内,修养大半年才活了下来。

之后,他又回到竹园,在三位师傅,两位姑姑的教导下,他渐渐成长起来。

至于小松鼠,不离不弃,如同很默契的伙伴,在竹园与古战场之间来来往往,杀来杀去,杀得两地天昏地暗,最后还是作为大师傅的竹老看不过去,训斥了小松鼠几次,才让竹园诸多生灵保住了性命。

在那几年,白狐教他仙纹,剑仙教他剑术,妖仙教他药道,竹老教他天机之术,悯灯教他佛法,而小松鼠与竹扇,则教他如何做人。尽管这做人之道被三位师傅两位姑姑深深诟病,但莫弈却学得极为仔细,小松鼠还直道孺子可教也,只是偶尔当莫弈心软时,小松鼠也会训斥说大丈夫生于天地,当心狠手辣,竹扇这时就会在旁举出各种例子辅证。

只是在两年前,他们进入古战场两天后,才发现竹园再也回不去,不知是何原因,小松鼠不但打不开门,而且实力大减,于是这两年,在古战场内偷偷摸摸地修炼,并不敢太过高调。毕竟他们的仇人太多,比如深海的那头远古巨鳄,骨园的那匹骨马,等等。

但如今有了转机,古战场大门打开,他们就能够出去了,只是守着七夜草守了大半月,才开始开花,如果放弃就太亏了,只是后来外人的干扰,莫弈才不得不提前行动,以至于最后陷入此种境况。

这种时候也不能怪谁,毕竟是自己的选择,救她是随心,救到搭上自己便是随心的结果罢了!

上面的光亮愈来愈弱,巨魔巨大的身躯挡住了仅剩的一些光亮,小松鼠与竹扇也没了身影,于是,掉落中的莫弈借助周边的沙石,翻转身体,正好能看到下面的红衣女子。

然后,莫弈双腿后蹬,让自己落得更快,骷髅不同于人,本身就生于黑暗的他们,是不惧黑暗的,所以,纵使没有一点光亮,莫弈仍然能看到玉敏儿双眸紧闭,嘴角鲜血渐渐干涸,娇嫩俏丽的脸上沾满沙尘,一头乌黑秀发杂乱拂动。

大约半分钟后,莫弈近了她的身,用已经长出来的半截胳膊将她揽在怀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才知道她并无性命之忧。也算正常,修仙之人,身体本就强于常人,再加上玉敏儿资质非凡,仙脉强盛,身体自然不会一碰就碎那么娇贵。

虽是这么说,在这种环境之下,能少受一点伤害就尽量躲开,所以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莫弈趴在她的身上,将上面落得较快的石头挡在自己身上。不管怎样,她的骷髅身躯比之人类身躯强的太多。

但毕竟男女有别,莫弈虽然是骷髅身,此时也不免心猿意马,而且,他可不是纯正的骷髅,他终究还是人类的心,所以感受到玉敏儿的凹凸有致,不免有些尴尬,若是他有血有肉,此时脸上定是有几抹胭脂红晕。

虽然心思百转千回,可背上时而坠下的巨石,沙土,也让他并不是太过好受,这样撞来撞去,倒把他心中的尴尬撞的一干二净。

等到他的一双手完全长出来后,他就干脆双手将娇小的玉敏儿完完整整揉在自己怀里。幸好玉敏儿还未醒,陷入昏迷之中,要不然他的这些动作当真不会容易。

然后,他就紧紧抱着玉敏儿的身躯,在这乱石之中,被撞来撞去,恍若落入大海之中,任由惊涛骇浪的冲击。

毫无时间观念的莫弈,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到下方有了光亮,当坠得越来越深时,光亮也越来越宽,越来越大。

直到莫弈抱着玉敏儿整个人落入那片光亮之中,周边的世界仿佛就不似之前那么混乱了。

莫弈微微侧头,顿时惊了一下,因为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般。不知多大,但眼目所及之处,尽是清冷的光芒,因为在头顶,似乎有一片天空,上面镶嵌着水晶珠宝,无穷无尽,以至让整个地下世界如同白昼。只是在中间某处,有一个圆形窟窿,无数的砂砾,石头,伴着莫弈与玉敏儿落下。

很安静的世界,直到有石头落地,发出连绵不断的声响,然后,当快到地上的时候,莫弈看准时机,调整身位,右脚踏在一块急速坠落的巨石之上,然后身子借力飞出去,便脱离了这乱石群。

但飞出去的时候,不慎被一块石头砸中,莫弈没能控制住身体,便松开了玉敏儿,两人就斜着飞出去,往地上落去。

大地是平整的青色石板,看不到一点凹凸,也看不到其他颜色,更看不到无数沙石砸出痕迹。

但对莫弈和玉敏儿来说,终究还是危险的,尽管脱离了乱石群,但四处飞溅的巨石,对玉敏儿来说仍是致命威胁。于是,莫弈很快爬起来,从不远处抱起玉敏儿,脚尖点地,身子跃出去很远。

然后,莫弈便看到那九幽巨魔几乎是掩着整个窟窿落下来,砸在地上,震天动地,似乎整个地下世界都在颤动,但纵是如此,青色的大地也丝毫无损。莫弈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感觉玉敏儿有醒来的趋势,就将她放在一旁的地上。

“这是哪?”玉敏儿睁开虚弱的眼睛,盯着莫弈,然后不待莫弈说话,就紧拧着眉头,然后噗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你体质好得出奇,但内伤却很严重,我是骷髅,无法给你治伤,待会儿看看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莫弈蹲下身,将她扶起半个身体,防止她口中的鲜血倒流进喉咙,呛着了。

她是仙,他是骷髅,所以他身上的仙力与她的仙力有种族的排斥,他无法直接为她疗伤。

她点头,嘴角有一丝笑容,混着鲜血,倒有了别样的凄凉美感。

“谢谢你!”

“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莫弈笑了笑,只是他这笑容因为骷髅身,她并不能看到。

然后听玉敏儿又说:“以前听起菱枝姐说起,俗世之中有江湖,江湖讲究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只是后来见惯了仙人之间勾心斗角,杀来杀去,倒觉得不如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来得痛快。在高高在上的仙人眼中,俗世中的江湖显得低端无趣,可却更有人情味了。哈哈,抱歉了,说得多了,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若是找不到,就来七岳仙派,报我的名字就行。知道七岳仙派在那吗,北荒中州……”

莫弈顿时有些无语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冷漠的仙子竟然说出这么多话来。

“是不是觉得我话多了,虽然我们素未相识,但你肯舍命救我,我便欠你一条命,欠你命,终究得还你。仙人之中尔虞我诈,倒不如江湖中的规矩了!”

“好吧,但现在情形并不乐观,我们还不知此处是哪?”莫弈无奈地说。

玉敏儿咳嗽两声,然后拨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可却站得不太稳,莫弈也没前去扶她。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玉敏儿没关心处境,倒是问起他的名字。

“莫弈!”

“莫弈?”

“莫逆于心的莫,亦廾的弈!”

“哦,莫弈,似乎有些印象!”玉敏儿想了想,便摇摇头说:“兴许是以前见过同名同姓的人吧!”

“对了,我叫玉敏儿,玉石的玉,敏慧的敏!”

“好名字!”

“嗯,师傅给我取的,我也觉得好听!很好听,但是呢,你却不要记住,因为我只欠你一条命,不欠你其他的,等还了你的人情后,我们就两清!”

莫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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