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人群熙熙攘攘逛着夜市,赏着花灯。
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到了卖糖包的小摊,买了两个兔子包。
她看着白嫩嫩的兔子包舍不得吃,四下望望又没找到同来的小伙伴,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那边的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女孩赶紧挤了过去。
原来路人在那边指指点点,好奇地围观着一个漂亮的小道士。
小道士十二三岁,衣着华丽,背着一把精致的双手剑,剑几乎要有人高。
摇光骄傲地抬起头,展示着紫微星宫的威严,不知道路人为什么对着他笑。他心里有点慌慌的,但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嗯,这些凡人在展示他们对星宫的崇敬,我肯定威严满满。
“呀,他笑了一下,好可爱!”少女摇了一下同伴的手臂,“能不能带回家去?能不能带回家去?”
羊角辫的小女孩看着自己的兔子包,一下跳到小道士的面前,大喊一声,“喂!”
摇光吓了一跳,见是个小女孩,有些迟疑。
小女孩拿出一个包子,递给他。
“给你一个。”
摇光接过来,那羊角辫的小女孩就像风一般跑开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的包子,想了好一会。
“哼,人间。”
他大咬一口兔子包,觉得味道不错,便又昂首挺胸吃着糖包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下去。
小女孩蹦跳了一会,一个小男孩飞过来“哇”地想吓她。
她翻了个白眼。
“咦?”男孩看着她手中只有一个兔子,“我的呢?”
“祭天了。”
“那你的给我!”
“不给不给!”
两人便嬉笑着跑进了人群。
徐州城的野外却有些惨淡。
黑暗中只有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篝火。
三个人坐在火边。
“.然后他就出来,‘说,我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小女孩就变成猫,逃走了’。”说完三人都一阵哄笑。
“说剑阁出现猫妖,也真够扯的。”一人说道。
“是啊。”另一人也附了一声。
三个人都是蜀山的弟子,在这个地方其实是准备接应那边过来的人。
三个人都是路人,我们叫他们甲乙丙。
“大魔要干什么?”甲问道。
“不是很清楚,翻一翻水魔的封印?”乙回了一句。
“怎么可能翻动嘛,四元素都封了几亿年了。”丙也说道。
“不过古文说翻开过一次嘛。”不知是谁说道。
“反正不是这个天道数。”又不知是谁说道。
这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隐约还能听见婴儿的哭声,三人都站起身来。
黑暗中冲出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她神色惊惶,看见有人立刻欣喜若狂。
“救救我们!”她向三人冲来。
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妇人便跑到了火堆旁。
两边都正待说话,忽然一把剑从妇人的胸口穿了出来。
“啊.”她张口想说话,眼中满是绝望。
剑忽然一收,猛然一横便砍下了她的头颅。
“什么人!”甲大喝一声。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面色冰冷,脸上还沾着血迹。
不仅如此,她身上穿的大魔袍衣上也沾满了血迹,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甲心下骇然这少女竟然如此狠毒。
“孩子!”乙大喝一声。
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其余两人也都心头一紧。
此时女孩刚走到妇人尸首旁边,眯起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也不看婴儿一眼,只是手上一刺、一拔,婴儿的哭声便消失了。
她手上的剑被整个染红了,只是细长,没什么别的特点,但她拿剑的方式很有特点,是隔着衣袖把剑柄包裹起来,而不是直接用手拿。
三人刚刚被震住,一直未有动作,忽然想起来情况危急,便想要拔剑。
正是这时,女孩眼睛一睁,身影忽然一动。
甲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孩已经在自己身前形成了斜劈的动作,他也是有决死经验,来不及拔剑直接用手臂格挡在了自己身前,并且提前已经压身提气形成外放罡甲。
女孩的剑贴近罡甲前还未看见剑气外放,直到贴上罡甲才瞬间出现了专门针对此类罡甲的剑气。
剑身毫无阻碍突破罡甲,接触到了血肉,甲连思考都没来得及,罡气只是下意识放出,手臂已经被斩断一半,只是骨头阻挡所以没有完全斩断。
剑尖划在他的另一边身体上,入体一寸然后带出。
从剑体接触罡甲到剑尖划过他的身躯,他的思考还停留在女孩动了这么一瞬间。
她身形顺势一转,剑尖已经出现在乙的颈部,剑长刚好足够划破他的喉咙,入喉有半寸。
乙此时也只拔出一半的剑,他还不知道自己喉咙被划破了。
甲和乙此时连血都没开始流。
甲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未等女孩反身补刀就喊出六个字,“甄境罡算很快。”
不过还是太慢了,这时丙才刚刚提起罡气,手上握着剑准备做出挥击的动作。
女孩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丙的头颅落在乙的脚边时,乙才意识到自己喉咙被划破,他一手捂住颈部,一手用剑护住自己,颈部喷涌的鲜血倒灌进自己的气腔,让他有咳嗽的欲望,他却不敢咳嗽。只是刚刚后退两步,脑子供不上血,他便眼前一黑躺倒在地。
甲身上血脉断裂,血流了一身,此时女孩消失不见了,他赶紧上去扶住乙的脖颈。
乙的颈部大量的血涌出来,他睁着眼睛嘴角冒着血包,口鼻灌满了,都开始往外冒。
甲的身躯不由自主开始发抖,他又意识到一种非常恐怖的可能。
三个真修的血洒了一地,开始蒸发到空气中,整个营地都惨红一片。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还有湿淋淋的重物被拖动的声音。
甲望向那边,那个女孩本来应该秀气但冰凉得可怕的脸倒映在火光中。
她的头发是黑白相间色彩分明的。
她的手上提着一个抽搐的人的衣领,但直到他被扔到火堆中才能看见原来他的腰身齐整整得被斩断了,脏腑洒了一地。
那个人也是蜀山的师兄,为防万一四人轮流有一个睡在暗处的树上。
女孩提着滴血的剑走过来,她的剑已经换了,此时用衣袖握着的是在火堆里的那位师兄的剑。
“不要..”甲无用地摇着头,脸色茫然无措。
“不要..”
“不.”
安静的夜晚隐约听见木材烧焦时炸响的噼啪声。
——
空气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焦糊的味道。
中正街就挨着楚侯街,转两个弯就能到州王府。
这条街街头那个宣郎酒楼的老板娘突然不爱说话了。
本来看她有几分姿色还可以调戏一下,现在总感觉她的眼睛里有毒。
老板娘在柜台擦着端菜盘,时不时拍在桌面上发出“碰”的声音,听得几个伙计心惊肉跳。
本来店里客人就少,这样还怎么做生意啊。
老板娘抬起眼睛,伙计几个赶紧低下头装作做事的样子。
她“啧”了一声。
本来以为徐州城还有点意思的,怎么什么都没发生啊?
这样我不是白来啦。
明天就是秋尾节,哎呀好无聊啊,有没有什么乐子嘛,要不大街上突然出来两个化境真修决个死怎么样?
魅若蜃撇撇嘴。
这张老皮长得又丑又黑,那帮混混怎么喜欢这样的嘛,连我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哼。
她抬眼睛看街角,那边楚侯街还是没有人行动。
忽然她眼前一亮。
一杆破旗子从街角晃了过去。
上面四个大字【救世济人】。
害那个白痴翻了船——不对,教那个白痴做了人的家伙们好像就是拿着这个旗子,这种又破又没品的旗子肯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带了。
妹妹正想着坏主意,一男一女穿着平常衣物的两个人走进了店里。
真修!
妹妹极力压低自己的气息,那两人注意力没有在她身上,修为道行也不高,应该没有发现。
他们选了角落坐下,压低声音交谈,妹妹伸长耳朵听他们说话。
“确定是他吗?”
“没错,【救世济人】的破旗,世界上不会有第二把。”
“要不要直接和他接触?”
“先等等,还不清楚他和【渊】的矛盾究竟有多深。”
“他的师傅不是死在【渊】的手上吗?”
“不急,他应该也是为了海事而来,我们先在这里住下,等到【渊】接触了他再详谈也不迟。”
“可是他如果死在【渊】的手上怎么办?”
“他毕竟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被【渊】袭击过。到时候帮他一把,更好说话。”
说完两人便向妹妹走来。
“老板娘,住店。”
“好的~客官~”她甜甜地发着嗲。
兮泊月站在州王府的废墟前,眼中写满困惑。
那里只剩下焦黑的碳木,府邸内上百亩大小的土地没一块好的。
路边有路人窃窃私语,兮泊月稍微走近一点偷听了一下。
“听说了吗?昨夜有几位伯爷家都被杀了满门。”
“那又怎么样?连州王府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谁还在意死几个伯爷?”
“都说徐王得罪了神仙,是天火把州王府烧干净的。”
“也是,这么大个王府,一夜就烧完了,没一个阁楼留下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王找到了吗?”
“没有,连个家丁都没找到,王府里面也没有尸体。”
“你说是不是丝女姬那个..”
“嘘,别说了..”
两人赶紧走开,只剩下兮泊月站在那边。
他眼睛有光,把两个路人吓跑了。
九州就只有九个大公,禁止称帝,这下徐锦公一失踪,只怕整个徐州都要人心惶惶。
兮泊月慢慢思索着凡人大事,忽然路边有个人惊喜地叫了一声,“兮泊月?”
兮泊月转头一看,是信央。
信央面容憔悴,好像几天没睡了。
“..后来我正在对着徐公府邸感物伤怀,就看见你了”
他俩并排走在街边,静静说着。
“对了,”信央看见兮泊月拿着那杆旗,便问,“韦磊磊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被仇家追杀,我们走散了。”兮泊月随口说道。
“哦..”信央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在说什么,当然没问题啊。”兮泊月笑着,眼睛散发着明亮的光。
信央一愣,随后暖心地一笑,“你至少先问问是什么事情吧。”
许多清正道人士都到了徐州,然而不久以前的大魔等诡道人士忽然都不见了,大概是邪不压正,躲了起来。
大魔的计划已经比较清楚,大概是在帝海上布下巨大的禁制,用祭品祭海。
如果计划成功,说不定能完成顾菟的宏愿之一,解放四元素中的水魔。
虽然大多认为水魔不可能被解放出来,但是场面上要做一些过得去的事。
来的有蜀山剑阁,道德书院,昆仑仙山,轩辕神宫,紫微星宫的一些化境和甄境的修士。
偈境的修士只有两个撑场面的,一个是蜀山姬莫礼,一个是昆仑空空仙子。
空空仙子是个名人,上过一次【蕊梦蝶恋谱】(怎么可能会叫《群芳谱》这种LOW的要死的名字)的画卷。
他们要做的事也没有多复杂——破坏禁制的少量关键节点,让阵法不能完全工作,剿灭大魔修士。
至于祭品,祭品是徐锦公的女儿,丝女姬。
徐锦公的往史全被翻了出来,身为一个凡人的王和大魔交好,长期有供求关系;对徐州的不作为,导致百鬼洞府等诡道实力滋生;对帝海的管控不力,治下不严谨,没有严格限制帝海进出。
虽然最后一条和他关系并不大。
而且这个州王居然心狠手辣,将养育多年的女儿当做傀儡放入了【水元妖灵】,练成了一个偶身。从结果上来看偶身的长成要十几年,想必他一开始就抱着这个目的生下这个女儿。
“这就是我想让你帮忙的地方。”信央说。
他们走到城外的一处山庄处,这里便是真修们落脚的地方。
兮泊月并没有着急询问需要自己做的事情,而是先问,“你想怎么样?”
“几位道长并没有说如何处置丝女公主,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她确切位置的所在。”他认真地说,“我求助了几位真修,他们答应帮我救出丝女公主。”
兮泊月点了点头,“我同样也会帮你。”
信央欣喜地笑了笑,看着令人心酸。
刚进山庄大门,就看见有人正在发怒。
蜀山的几个弟子低着头,正在听中间一个高辈的弟子训话。
“你就给我这个,”他手上挥舞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让我向师门说,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物,用不明武器杀死了我们四个同门?”
“没有阵法痕迹,没有符术痕迹,没有灵宝痕迹,没有道咒痕迹,没有飞行痕迹,没有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有没有侵犯尸体的痕迹啊?你检查过了吗?啊?”
“你还写了什么?现场还有一把凡间铁剑?你是说有人用一把凡铁剑肢解了四个渡过魂劫的真修,而且全凭身法?”
“怀疑是化境甚至偈境真修?化境想杀四个甄境的白痴还需要凡铁剑这么累?我来教你,我现在给你一口龙息术你就连渣都不剩了!”
“别再跟我讲什么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了,难道甲乙丙丁他们四个人面对一个人连一个象征性的完整道术都用不出来吗?你给我动脑子想一想!”
“去查!去查那一对母婴!查那把剑!查三途河!把他们的真魂拖回来问完死法再让他们投胎!需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做吗?”
说完他身边的弟子连滚带爬地去查疑点了,那个高辈弟子手一抖纸便烧成了灰烬,随后他气势汹汹地上了阁楼。
“怎么回事?”兮泊月问信央。
“哦,昨天晚上蜀山死了甲乙丙丁四个弟子,还没找到原因,听说死的很惨。那个很生气的是蜀山的守纪道长,有化境的修为。”
兮泊月想了想,要是我的四个师弟也这么死了,自己肯定也很生气。
比如艮盈和艮盈和艮盈还有艮盈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就问画面感强不强)
对了,艮盈现在在干嘛?轩辕神宫不是来了几个人吗?不知道自己认不认识。
肯定认识好吗?轩辕神宫才几个人啊。
“嗯?兮泊月?”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传来,兮泊月欣然转过头去。
“啊,止水前辈。”一身红色道袍的震止水向他们走来。
兮泊月行了见礼,震止水也回了。信央不是真修,但也行了一个凡间的拱手礼。
震止水忽然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拿着这么难看的一把旗子?”
兮泊月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信央也忍不住道:“韦磊磊的品味确实太烂了些..”
“啊——嚏——”韦磊磊不禁摸了摸鼻子,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天空,怎么最近总是喜欢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