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当大多数人还在享受甜美的梦乡时,作为城市保养员的环卫工人们却是早早地醒来,穿着黄色大马褂的身影遍布大街小巷,有的扛着扫帚清扫街道,有的驾驶着垃圾车运送垃圾,一派忙碌的景象。
此刻,一条十字路口,一辆洒水车正慢悠悠地前进着,在它车头的两边各自安装着一个喷水龙头,水流从龙头里激射而出,喷洒在地面上,冲刷着上面的灰尘和污垢什么的。
忽然,一声急刹,坐在驾驶位置的司机瞪大眼睛,脸色跟见了鬼似的,脑袋伸出窗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慌忙从裤兜里掏出电话。
“喂,幺幺零吗,我要报警,这有一个光着屁股的人……不是我光着屁股,是别人光着屁股……我没说假话,真的,就绑在红绿灯的杆子上,不信你们自己来看嘛……”
哗哗喷水的声音和机器轰鸣的噪音,将周海的意识从昏迷状态渐渐唤醒了回来。顿时间,一股剧烈酸麻的感觉还有一阵冷飕飕的凉意袭遍了他的全身,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翻一个身,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正悬在五六米的高空,双手被绳子绑着,双脚也被捆绑着,而绳子的另一端则系在红绿灯的横栏上,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花边的四角内裤,很清爽的样子。
这个时辰,这个清爽的样子,如果是发生在那套一百六十多平的豪宅里,那可能会是一个很美好的早晨,可现在,却是发生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而他也不是躺在女人软绵绵的身子上,而是死猪一般被吊挂在杆子上!
“呜呜呜……”周海想叫喊,嘴里却被塞地满满当当,而且伴着一股臭烘烘脚气的味道。很明显,堵住他嘴巴子的是什么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聚集在十字路口的车辆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红绿灯的灯光还在正常地运行着,可它的功能却明显已经丧失掉了。
咔咔咔!一片拍照的声音。
嗡嗡嗡!议论的声音。
“呜!呜呜……”周海气急败坏地瞪着眼,他想喝止拿着手机拍照的人,却不起任何作用,他想命令人把他放下来,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剧烈的脚气味道快把他熏晕过去了。
况且,红绿灯的杆子距地面有六米多高,除非搬来消防梯。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印着“凤凰日报”字样的面包车一个急刹地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从副驾驶座位上迅速跳下一个二十来岁梳着马尾的年轻女记者,身后紧跟着一名扛着摄像机三脚架的青年,脚步匆匆地朝着人群方向跑来。
“婷姐,你等等我!”扛着摄像机的青年气喘吁吁地叫道。
“哎呀,你倒是快点,这么大的新闻一会儿再让别的报社给抢了头条!”女记者急道,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人群钻去。
扛着摄像机的青年好不容易也钻进人群,目光四下扫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婷姐,我看了这里根本没有别的报社的人,这次头条肯定是咱们的了!”
“好了,别废话了,快点架好机器!”女记者催促道。
青年手脚麻利地支好三脚架,再把摄像机架好,镜头瞄准挂在红绿灯杆子上的人影,放大,再放大,在青年的调整下,原本一团白花花的肉迅速变得清晰起来,那张气急败坏地脸庞也跟着显露在了镜头里。
“咦,这个人好面熟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青年愣了一下,眼睛猛地闪过一道亮光,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他是警局的一个队长,叫什么什么海来着,以前在警局记者会上的时候见过一次,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听这话,女记者快速打开手机网页,输入“凤凰城警局记者会”的字样,然后搜索图片,果然找到一张相同人脸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一身警服,神态严肃,正对着一只麦克风讲话,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横放着一块红色的铭牌。
“周海,对,就是他!”
“还真是,一个警局的队长居然被人扒成光猪绑在大马路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女记者蹙眉思索着。
这时,青年又发现了什么,“婷姐,你快看,杆子上面好像还挂着一只服装袋!”
“服装袋?嗯,这里面肯定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小阳,快把它取下来!”女记者着急道。
“婷姐,那只袋子离地面少说也有四米高,我又不会爬树,怎么拿啊?”青年苦笑。
“笨蛋!你把车子开到下面,自己踩着车顶不就行了!”女记者没好气拍了青年脑袋一下。
“对哦,还是婷姐聪明。”
一辆面包车慢慢推开人群,停在杆子下面,青年爬上车顶,他自己身高有一米七多,再加上车子的高度,伸出胳膊正好托住袋子底部,脚尖一垫,将其给摘了下来。
“呜呜呜!”周海含混不清地叫着,从他的视线角度,正好能瞥见袋子里的一角,那是放在他床头的索尼相机,里面存着他和一些女人上床的照片,如果这些照片被曝光了,那他也就完蛋了。
挣扎中,周海身体陀螺般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打着转,砰的一声,脑袋撞在红绿灯上,又晕了过去。就是不知道他是撞晕的,还是火气攻心急晕的,又或者被自己脚气的味道熏晕的。
“婷姐。”青年小跑过来。
女记者接过袋子,刚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候,一阵乌啦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让开让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杨威。
“杨副,就是他报的警。”一个小警察抓着一个穿着黄色大马褂的环卫工说道。
“怎么回事?”杨威神色阴沉地问道。
警局上下谁不知道,周海是他杨威的人,很多他不方便露面的事情都是由周海跑腿,可以这么说,周海捞的油水至少有一半是进了他的口袋,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就等同于打他的脸。
“警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开着车正洒水呢,就看见有人绑在杆子上,然后我就报警了。”那环卫工怯怯地答道。
“先带回去!”杨威摆了摆手。
“警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关我的事,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警官……”环卫工叫着被拖上警车。
这时,几个搬梯子的警察爬上红绿灯将晕过去的周海解救下来,还有几个人上前轰散围观的人群。
“别看了,都赶紧散了!”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把你抓进牢子里?”
凶巴巴的声音。
女记者和扛着三脚架设备的青年猫着腰,正准备偷偷混乱偷偷溜走的时候,杨威却拦在了他们面前,笑眯眯地道:“两位记者同志,干嘛这么着急走啊,你们不是最喜欢追着人问问题吗?”
“那个,警官我们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女记者说着,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杨威横移一步,挡住去路,他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哼道:“你们刚才是不是从杆子上拿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女记者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很茫然的样子。
“哼,少跟我装傻,有人说你们刚才拿走了挂在电杆子上的一只袋子,交出来吧。”杨威道。
眼看装傻装不过去了,女记者这才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将袋子拿了出来。
杨威一把抓过袋子,朝里面瞧了一眼,又狐疑地看着两人,“就这些?”
“警官你不该会是怀疑我们私藏吧?我们可是刚把袋子摘下来,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你们紧跟着就到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搜。”女记者掏了掏牛仔裤的裤兜,又打开双臂,很坦荡的样子。
杨威绕着两人转了一圈,还真就动手搜了,不过最终什么也没发现,随后他又在路边的绿化带仔细查找了一遍。
“警官,我刚才在袋子里看见一台索尼相机,你说相机里是不是保存着什么东西,是罪犯犯罪的证据,又或者是什么隐私见不得光的东西,对了,里面还有一只牛皮袋,鼓囊囊的,装的什么呢?”女记者好奇道。
杨威盯了她一眼,转身向着警车的方向走去。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女记者赶紧跟上。
“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无可奉告。”说完,杨威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并冲着开车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
轰!车子发动了。
“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那个牛皮袋里装的是什么,还有,周队长怎么会被人扒光了吊在大街上,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女记者追着跑出去十几米,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而车子却是越开越快,一点停下的意思也没有,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晨雾里,扬长而去。
“婷姐,别追了。”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猜那台索尼相机里肯定是有什么猫腻,之前我取袋子的时候,那个周海拼命地叫唤,拼命地挣扎,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对他非常重要,可惜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飞走了。”
“瞧你的出息。”女记者没好气道。
“婷姐,你怎么一点也不失望啊。”青年道。
“失望什么?”
“咱们失去了一个爆料独家新闻的机会啊,你想,万一那相机或者牛皮袋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能通过咱们两人的手曝光出来,那我们就能获得转正的资格,成为一名正式的新闻记者,可现在东西被人劫走了,就算是之后公开了,那也成了公开的新闻,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青年郁闷得很。
闻言,女记者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一只手伸进自己胸口的内衣,摸索了几下,然后掏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卡片。
“这个是……相机的内存卡?”青年张大了嘴。
“小声点!”女记者嘘道。
青年竖起大拇指,“婷姐,你真是太牛了,那个警察肯定不知道你早把内存卡取出来,还藏在自己的胸衣里!”
“少拍马屁,快去开车,免得那个警察头头发现相机的内存卡丢了再给掉转回来。”女记者一边打发青年开车,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黑色小卡,“内存卡啊内存卡,里面储存着什么呢?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