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末春的雨,稀疏倾盆,还夹杂着烦闷的热气。
一点一点的落下。
音乐开始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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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音高中的管乐团每天准时7点练习,在人昏昏欲睡的时间,他们只是陶醉在音乐声中,渐渐催眠,渐渐昏沉,渐渐只凭自己的习惯而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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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音乐声很迷人!”管乐团的音乐传遍整个校园,那些慢步走向学校的学生总是这样评价。
“只是迷人……而已。”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说,沉寂地说。每次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看向学校很深的地方,凝视着什么,深沉得噬人。
他曾经是管乐团的一名成员。曾经,他演奏着长笛,站在台上,被预言为未来一个天才音乐者。他演奏的长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清澈不浑浊,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纯净,每每响起他的音乐声,就可以让人很放松,很舒服。
……但只是曾经。
曾经有人对他说,“曾经”是个很残忍的词,那就好像说明现在已经失去了什么,并且,永远不再拥有。
他记得,那时他只是轻笑,毫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提起长笛,在风中演奏出一支轻快的小调。
曾经,他觉得这句话是个笑话。
然而不记得几时开始,这成了他的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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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易羽汐怀抱着一打厚厚的乐谱,急匆匆的穿梭在走廊里。管乐团的团长伊宛继是个出了名使唤别人不要本钱的家伙,虽然他不认识易羽汐,但刚好看到她经过管乐团门口,二话不说就指了她到老师办公室拿新乐谱过来。
“真倒霉啊……”羽汐边跑边抱怨。她承认自己不是美女,但也不是一眼看过去就是扫大街的人吧,干嘛那么多人不叫非要叫她?就因为她今天为了跟舒涟澈谈些事情而提早了一点回来,才那么不走运的碰上伊宛继?
等到她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到管乐团把乐谱交到伊宛继的手中时,那家伙回报她的是一个不耐烦的白眼:“真慢,你用‘龟爬式’过来的吗?”
……
“澈!”看到站在天台上不远前方的少年,易羽汐举起手来兴高采烈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舒涟澈,这是他的名字,跟他的人奇异的般配。轻碎的短发,乌黑得发亮,一双清澈如莲的眼珠子镶嵌在净洁的眼眶内,衬出一股出尘的安静。
可是那份明净里,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纱,深深地将他罩在悲伤里。任凭谁看到,内心还是会泛起涟漪,无法平静。
甚至跟他相熟的易羽汐看到他,也会有一时的迟疑,不敢轻易靠近,深怕他是玻璃,强力接近,就会将他弄碎。
舒涟澈转过来看看她,打趣地问:“赶那么急,是不是睡过头了?懒猪。”
“才不是!”易羽汐火大地说:“都是伊宛继那个混蛋啦,无缘无故点了我去帮他跑腿,我好心帮他一把,还要说我龟爬……!气死我了!”
伊宛继……
一听到这个名字,舒涟澈的表情明显地僵住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
“是哦?你去了管乐团……”他转过身,看向了远方遥远的天际。
深邃的落寞……这种表情易羽汐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每次提起音乐有关的一切,舒涟澈就会露出那种表情。她也试过鼓起勇气问他原因,但他只是回以一个微笑,一个,近乎苦涩的微笑。
“对了,澈,这次期中晚会表演,你知道我们班要演话剧吧?”易羽汐转入正题。
“嗯。”
“我想……”她迟疑了一下,“话剧要实景配乐,我想你帮忙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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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天台刮起了一阵风。
风中有股清甜的芳香,香气弥漫,伴着管乐团准时的练习曲。
幽幽的音乐声,让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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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涟澈的眼神越发落寞,他闭上眼侧耳倾听,嘴里喃喃着一句话。
“没有灵魂的音乐……”
没有灵魂的是你吧……
易羽汐无法忍受他那种噬人的悲伤表情,虽然会有些心痛,但胸中却多了一股无名火。没有灵魂的是你吧!没有灵魂的是你吧!!她多想这样喝醒他,可她还是忍住了。
“舒涟澈,你帮忙吧!”
“不要。”他睁开眼睛,爽快的回答:“要我帮忙表演话剧还可以,演奏……绝对不行。”他不顾易羽汐哀求的神色,转身走了。
“要配乐的话,找别人吧……或者去求管乐团。”这是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