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爱情这回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那高子瞻的爱情便是你不情我也愿。
小学的她是他的同桌,弱小又胆怯的她在失去双亲后像是一夜间长大了,可怜的她,小小的她,激起了他内心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他就是这样认识了她,那个外表永远坚强的女孩。
高中的他们俩又命运般的同班了,他问她:“萧芷笙,你还记得我吗?”
她摇头深思,似乎是在回忆。
“你还记得六年级你的同桌吗?”
她微微颔首,“有点印象。”
“不记得没关系,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高子瞻。”
萧芷笙权当他记性好,不对他有太多的在意,直到这个男孩第一次跟她告白。
那时,从未被人表白过的她有那么一丝窃喜,可她不能接受这个男孩的心,因为她的心上已经住着一个男人。
高考后,她放弃读大学,他决定留在母校。
他说,我等你,等到你眼里有我的存在。
她说,别傻了,好好过日子吧!
他在心底默念,小笙,不管是谁陪在你身边,我只希望你能幸福,我会等到你幸福了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因为,我也不知从何时起,你已经变成我感情的全部。
三年前,他毅然决然地带着她离开。
他说,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你,甚至过于他。
她沉默不语,被最爱的男人刺的伤却要让爱自己的男人来疗伤。
她得知自己怀孕了,在离开金翌云之后。
那时的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他把她拥入怀中,用最坚定的决心告诉她,生下来,我为你们负责。
她泪光闪闪,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哭着骂他,高子瞻,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瞎了?这不是你的孩子,我的人我的心都不是你的,凭什么他欠我的让你来还?
他紧紧地把她圈外怀中,他想让她听到他胸膛里跳动着一颗爱她的心脏,他想用这么强硬的方式告诉她,他不会轻易放手,他不忍她独自承受。
二十四小时后,高子瞻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萧芷笙静静地守着病床上的他,犹如这些年来他无声的守候。回忆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拼凑成完整的一颗心,那是他的心。
原来爱情从来不只是我爱你就要和你在一起这么简单。
“小笙,医生不是说他已经度过了最关键的危险期吗?他马上就会醒来,你休息一会儿吧!”
医生说,她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金翌云为她披上衣裳,耐着心劝她,她已经守了一整夜了,同样脆弱不堪的她选择用这种方式补偿。
“你走吧,我要在他醒来的时候让他知道我没事,我不要这个傻蛋再为我担心。”
“那你更应该去休息。”
萧芷笙置若罔闻,轻轻呢喃着,“以前啊,你总说一辈子很长,若是我没人要,你就免为其难的收留我,现在想来,一辈子怕是会稍纵即逝,若是你没人要了,我怎么也要守着你。”
金翌云的心隐隐作痛。
“小笙,苏苏这几天我都替你替他好生照顾着,现在我把她带来了,你看看她吧!她很想妈妈,也很想………爸爸。”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含着泪说出来的,他让自己假装什么都不在意,把苏苏送到她面前。
车祸发生后不久,幼儿园的老师来电话,说是苏苏没人来接。
金翌云望着还在抢救中的小笙,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把这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平日里,他把孩子寄放在为他打理翌笙一世咖啡屋的阿姨那儿,他就可以守着她,照顾她。
三岁还不到的小女孩像是懂得母亲的悲伤,她没有哭闹,只是用自己的小手为母亲擦眼泪,她好奇地看了看床上沉睡不醒的人,然后又调皮地说着:“爸爸睡懒觉,羞羞!”
苏苏稚嫩的童声刺激了萧芷笙的泪腺神经,她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对她说:“爸爸只是很累了,等他醒来,你告诉他,妈妈其实……很想他。”
她………其实很想他………
金翌云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心里已泛起千丈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是啊,他们是一家三口,他恨自己晚了一步,没有代替高子瞻躺在那里,他更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早一点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现在,她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吗?
金翌云感觉到病房里沉浸着悲伤,却又洋溢着不一样的幸福。
可悲的是,无论是她的悲伤,还是她的幸福,都没有他的存在。
他悄悄地走出病房,在外面等着,守着,想着。
他该怎么办?
此时,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赶了过来,走到高子瞻的病房前,妇人推开病房门,喊着:“瞻儿!我的儿啊!”
金翌云反应过来后,赶紧进去安抚两老,告诉他们,高子瞻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
“只是什么?”妇人紧张地问他。
金翌云觉得异常沉重,这种感觉比宣布死亡还难受。
“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求求你告诉我……”
“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
“你说啊!”
“具体也要在他醒来后才能知道。”
高子瞻的父母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唯一的儿子变成这样,高父一直眉头深锁,沉默不语地看着躺着的儿子,高母在哭完之后,注意力又转到萧芷笙和苏苏的身上。
“又是你?”高母把小笙从病床边拉了起来,把多年的委屈发在她身上,“当年你把我儿子拐走,我还没找你算帐,你现在又害他成这样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们家跟你有仇吗?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不惜与我们断绝关系,你看看,你给了他什么?”
萧芷笙像失了魂儿一样,高母怎么骂她,她都默认了,是的,她在心底已经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了。
高母又指着苏苏羞辱她:“这还不知是谁的孩子呢!我儿子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好心还不得好报!你这个女人给我带着你的杂种给我滚!”
金翌云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容许任何人这样羞辱她,他把小笙和苏苏护在自己身后,与那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争论。
“伯母,你冷静一下,这不能怪她,孩子更是无辜的。”
他这一帮忙,反倒落下话柄,高母把他和小笙说成奸夫****,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这下,高父再也没法沉默了,他训斥自己的妻子,“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还有,你身为教育局局长夫人,这就是你的修养?别给我丢脸!”
高母被说了一顿,还是在外人面前被自己的丈夫数落一顿,颜面全无,低着头不做声了。
高父替她道歉,“不好意思,她也只是爱子心切,谢谢你们照顾犬子,以后不用麻烦你们了。”
“不行!”萧芷笙突然惊醒,死死地守在床边,“我要等他醒来。”
高父无声叹息,高母泪流满面,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金翌云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哄着她。
“小笙,我们先回家,明天再过来看他,好不好?”
“我可以说不好吗,”
金翌云一怔,看了一眼冷冷的高父以及愤怒的高母,然后又耐心地跟她说:“这里有人照顾得更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犹豫了半会儿,点点头。
萧芷笙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儿什么都不是,她也不想让金翌云难堪。
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家后,金翌云安顿好苏苏后,对她说:“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一会儿,他醒了,我叫你。”
她呆呆地伫在原地,缓缓摇头。
“小笙,听话,我不能看你这么折腾自己。”
她没有说话。
金翌云把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陶瓷,生怕把她碰坏了。
他像以前那样,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似水的嗓音安抚着她,睡吧。
其实,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每一个窟窿都是因为她而留下的,可不管自己再怎么痛,他都不忍看她受到半点儿伤害,当初他狠心逼走她给她带来的痛苦,他追悔莫及。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如果那个男人才是她的归宿,那么他要亲手把她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月色如水。
床上是沉睡的她,浅浅的呼吸,时不时发出不安的呢喃。
床边的他一夜未眠,眼里,心里都是她,她的不安与愧疚就像一把枷锁,困住的是三个人。
如果说爱情是羁绊,那么她便是他的一生的枷锁,拿得下来,却抹不去痕迹。
我的小笙,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小笙,我还有机会对你说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