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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时针总是沿着既定的轨迹向前奔走,对于某个生命个体来说是虚无的,但又是现实的,因为它总会在某一时刻将某个生命个体定格塑造。

政委办公室内,杜军端庄正坐,倾耳聆听教诲,“通过与你交流,总体感觉:两年时间你没白过,理论水平和眼界视野都有很大变化,这一点非常好,对你表示诚挚祝贺。”言毕,政委面带微笑,神情慰藉。

“谢谢政委鼓励,我知道自己与您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我会更加努力的。”政委如此鼓励,让杜军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是觉得压力重重。

“差距总会有的,现在需要的是学以致用,经过团党委研究,准备让你到三连任指导员”。政委直奔交谈主题。

杜军神态一愣,双眼发直,语气惊讶,问道:“三连?”

“对,是三连?”政委严肃地说,“能胜任吗?”

“能胜任!”杜军起身站立,铿锵表态。

政委语重心长地说:“能胜任需要的是能力,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三连是你的老连队,作为团里的老牌先进,希望你带领连队官兵把优良传统和过硬作风传承好、发扬好。”

对于杜军而言,也许一切来的如此之快,他甚至有些发蒙。然而,他瞬间醒悟,恢复原状,开始思考。

东北的二月,冰雪交融,寒气袭人。

杜军与政治处主任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连队走去,积雪厚厚,整齐堆砌,似乎像被刀子切过一样,静状之中不时展现着动态的神韵之美。

两人并列行走着,主任不时审视着杜军。

主任印像中,杜军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干部,他了解杜军的管理能力和军事素质。虽然对杜军脱产两年学习政治工作他既赞同也认可,但杜军当连队指导员,他总感觉怪怪的,心里没有谱。

主任嘴角向上一提,道:“当上指导员,更要好好干呀!”此时,两人已到连队门前。

“明白!”

杜军上步开门,走进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连队。

俱乐部里,全连官兵静坐等候。

“起立!”值班员口令洪亮。

只听“唰”的一声全体官兵齐刷刷起身立正。

主任、营长、教导员、杜军、连长依次前台入座。

“向右看-齐,向前-看!”

连队值班员开始整队报告。

“稍息,立正!连长同志,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请坐下!”连长抬臂回礼,下达指令。

会议由教导员主持,他神情严肃,语调婉转,道:“下面,由请政治处赵主任宣读任职命令,全体起立!”

赵主任同时起身立正,双手端握任职命令,节奏铿锵有力地宣读。

宣读完毕,主任将命令置放桌面,环视了一下全体官兵,道:“大家都知道,杜军同志是从连队士兵直接成长起来的干部,他的自身情况和能力素质大家可能比我还要清楚。他从优秀士兵到优秀班长,从优秀班长到优秀排长,再从优秀排长到副政治指导员,又到政治学院脱产两年学习。可以说,工作经验与理论水平兼具,他任连队指导员既是团党委的信任,更是全连官兵的期待,也希望杜军同志不要辜负首长机关和连队官兵的信任,努力工作,带领连队创造更加骄人的成绩。”

台下官兵用力击掌,掌声雷动。

“下面,请杜指导员讲话。”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杜军起身敬礼,表情激动,声音颤抖,道:“首先感谢团首长机关及全连战友的信任,回到三连,我就是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台下再响掌声,官兵笑容溢脸,期待满满。

杜军暂停一下,激情满怀,道:“同志们,三连是什么?三连是先进的代名词,三连是第一的代名词,三连是无敌的代名词!别的,我不想多说,最后表一下决心,请主任、教导员及全连战友放心,我会始终以三连普通一兵的身份投入连队建设之中,在连队党支部的领导下,凭靠全连官兵力量把三连建设推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掌声热烈,豪情满怀。

从官兵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中,杜军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接受。这种接受既是情感,更是信任。他深深地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油然而生。

杜军任职的第五天,接到上级通知,连长要到某军事院校参加培训,时间三个月。

“东西都收拾完了,今天晚上的火车,连队交给你了。”连长边收拾行囊,边同杜军说话,“你是连队老人,管理上没问题的。”

杜军也弯腰帮忙收拾,道:“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环境和对象都不一样了。”言语之间,也流露出一丝担心。

杜军非常清楚,虽然他当兵在三连、提干在三连,但如今环境变了、对象变了、建设的理念也变了。尤其在指导员的位置上,他必须站的更高、看的更远、做的更实。

因此,到任之后,杜军既不想“三把火”,也不烧“三把火”,而是深入一线了解实际情况,以务实扎实的作风抓事干事,也从中摸索出一些规律,发现了潜在问题。

虽说连队建设基础扎实,各项工作开展如火如荼,但轰轰烈烈景象的背后却潜藏着影响连队长远发展的深层问题。

三月的东北,依然料峭春寒,但杜军的工作却似火烧火燎。

任职以来,杜军发现每天晚上就寝后都会有班长骨干找他谈心,而且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内容大多是连队抓工作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等等。对于这种现象,杜军并不见怪,因为班长骨干关心连队建设从他当战士时就是连队的传统。

但一些班长骨干对干部管理方法、处事方式的不满,各班排之间互说问题的现象让他警惕、令他深思。

夜,已经很深了。

杜军再次翻看一遍人员名册,头脑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奇思怪想、推论结果。推开房门,他轻步行走在走廊中,值班的哨兵,昏暗的灯火,静谧的深夜,让杜军浮想翩翩、感伤满怀。

他想,出现此种现象,问题在骨干,根源在教育。必须要采取坚决措施纠正连队以管代教,以训代教等错误做法,让教育回到正规渠道上来,让“一招鲜吃遍天”的片面认识在连队没有市场。

回到宿舍,杜军想到了蒋志刚,想到了蒋志刚写的连歌,想到了歌声给连队建设发展带来的力量。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脖子向上一仰,将温润的开水咕咚咕咚畅饮而下。

放下水杯,杜军用力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那夜,杜军睡得很香。

杜军决定从唱连歌开始“凝魂”,从纠正个别问题着手“聚力”。从那时起,三连唱响了“百首歌”,礼堂集会有歌声、队列行进有歌声、政治教育还有歌声。总之,凡是有集体活动的场合都有歌声。

杜军坚信一首好歌就是一堂最现实的思想政治教育课,他更坚信官兵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先进典型更是深化教育的最好题材。

官兵们对杜军讲,他们最佩服的班长是连队一班长梁勇。

杜军问:“为啥?”

“为啥?”官兵们说,梁勇班长连续三年提干,三年与提干失之交臂,他带的兵提干走了,他培训的教练员提干走了。可他却仍在原地“打转转。”

不是他的素质不行,也不是组织没考虑他,受种种因素影响,三次提干他三次无缘。即便如此,他依然工作努力,依然埋头苦干,依然乐观进取,在连队官兵中反响很大,威信很高。

大家讲的是真的吗?梁勇的名字一直在杜军脑海中萦绕,只是他人在家休假,杜军还未见过。

“报告!”

听到敲门声,杜军轻轻放下手中的报纸,喊道:“请进!”

门开了,一个身高185公分左右,肤色黝黑,目光炯毅,身材魁梧的战士站在杜军面前。

大个战士向杜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口齿利索地说:“指导员您好,我是一班长梁勇,休假刚回来。”

杜军面带微笑,关切问道:“家里都好吧?”

“谢谢指导员关心,家里一切都好!”

“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干的不错,大家对你也很认可,提干的事情别多想。”杜军打算以这件事为引子做做梁勇的思想工作,可话刚说一半,梁勇就抢过来说:“指导员,我没事,在三连干,只有个人欠组织的,没有组织欠个人的,请指导员放心,我一定会当好班长,带好兵的。”

梁勇一番话,令杜军非常欣慰。

从梁勇身上,他看到了连队班长的素质,看到了三连发展的希望。他在想,如此优秀的班长,连队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此次谈话,两人互动具体,交流惬意,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梁勇离开,杜军静坐沉思。

桌上闹钟发出有节奏的“嚓嚓”声,杜军眨了眨眼睛,直直地盯着走动的秒针,一抹久违的笑容由眉宇间映出。

第二天下午,团政治处组织召开每月一次的教育形势分析会,政委、主任全部参加。

下午14时,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由政治处主任主持,按照编制序列,各连队逐个汇报本月政治工作开展情况及下月具体打算。

杜军的发言,政委、主任比较满意,谈到对团开展政治工作建议时,杜军说:“提一个建议,团队应加大典型宣传引领作用力度,能不能为我连班长梁勇专门召开一次个人先进事迹报告会?”

“等一下!”政委对此很感兴趣,开口说话,“有没有具体成型的思路?”

“有!有实施方案,”杜军回答胸有成竹,从文件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方案送给政委、主任各一份。

会议继续进行,两位政工首长边听其他连队汇报,边仔细审视杜军的方案,不时交流着什么。

会议结束时,政委进行了总结讲话,他说:“三连的想法很好,方案也很切实,很有创新性。政治处要安排专人对活动进行具体指导,争取下周五如期组织……”

听着政委的总结讲话,杜军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样甜美,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杜军很清楚,这只是迈出开展活动的关键一步,机关决不会帮助他们指导的,因为杜军组织此类活动犯了一忌,即,机关的活,他抢着干了。

准备时间有限,任务迫在眉睫。

连队会议室,杜军组织召开专题支委扩大会,认真研究组织活动的具体举措。会上,与会人员发言积极主动,为确保活动顺利组织,畅所欲言,建言献策,有效形成了快落实、实落实的方法措施。

责任分工到人,时间明确到点,全体人员决心大、干劲足、氛围好。经过半年真抓实干,连队“小团体”问题逐渐得到有效整改,连队向心力、支部凝聚力显著增强。

周五下午,梁勇个人先进事迹报告会如期进行。

宽大庄重的礼堂内,台上团常委端庄正坐,目光炯视,静候精彩;台下官兵军容严整,歌声嘹亮,士气高昂。

主席台上方,横幅“梁勇个人先进事迹报告会”悬挂其间。

两个新购投影仪直接投向礼堂左右两侧。之所以这样做,既便于常委观看,又方便官兵学习。报告会在官兵翘首以待中开始,梁勇的事迹报告生动感人,其他人的讲述客观实在。

赢得全团官兵阵阵热烈的掌声,事迹报告会圆满成功。

那天下午,营区内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几朵洁白纯净的云儿悠闲自得的飘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怀倾刻间涌至杜军全身。

上天永远眷顾善良而肯于付出的人。

经过三次提干洗礼之后的梁勇,终于如愿以偿,走进某军事院校,开始了两年的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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