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无非就是将那柳姑娘描述地天上少有地下难寻,一旦缺少,上元城便会民不聊生风不调雨不顺什么什么的,实在是做足了场面。直到洛轻吟打了七八个哈欠,一脸惺忪的模样之时,那老鸨才停下了口,吩咐一个侍女去接引柳姑娘到来。
怎么说呢,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仿佛是上天的宠儿,他们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他们带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地与众不同,别人不论怎样费尽心机地模仿,都不能模仿出那股独特的气息。他们令人羡慕,令人嫉妒,甚至因此而生恨。可是,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不能让他们隐没哪怕一丝一毫的光彩。他们就像太阳,永远悬挂在高不可及的天际,令人心生自卑,望尘莫及,令人不敢亵渎。
洛轻吟不得不承认,从他第一眼看到那柳姑娘的时候,他自认自己那虽不算古井无波,却也是不会被外物轻易打动的心,因为猛然的激动,而开始了急速的跳动。这女子,真是如雷绝云那家伙所说的一样,美丽不可方物。
眼前这女子,身上披着薄薄的淡蓝色水雾翠烟衫,双肩若削成,柳腰如约素,微露出来的肌肤好似凝脂一般的洁白细腻,勾人心魄的眼眸中清波流转,乌黑的齐臀长发上随意斜插着一支七寸镂空金簪,金簪之上点缀着星星碧玉。脸庞之上围着一面轻盈薄纱,只是却仍然阻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惊艳之感。随着她轻抬莲步,腰间的碧绿丝带飘飞而起,一股淡雅的幽香飘然而出,恍若凌波仙子降落凡尘。
“啪啪啪”地声音打破了由于这女子的出现而带来的寂静,洛轻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摇头看去,只见四周围的大汉们一个个面容呆滞,心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手中那精致的玉瓷酒杯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掉到了地上,摔得一片粉碎。那老鸨正暗自得意着柳姑娘的出场所带来的效果,此刻看到自家的酒杯在一刹那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顿时气得心疼无比,心中骂道:“该死的东西,这酒杯可是价值数十两银子一个的啊,这,这到底打碎了多少?唔,回头把这些也记到他们头上,就写十五,不,二十两银子一个吧。”
回过神来的洛轻吟使劲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心中惊颤不已,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儿!以他那有了十数年火候,早已稳定在引气境中期的真气与心境的修为,竟然都差点沉醉在这柳姑娘的美丽中,也难怪那些大汉露出如此之态了。照这个情况来看,不论是第几次见到这柳姑娘,都难以抵挡那种仿佛身在红尘,却不沾丝毫烟火的风情。
”喂,喂,雷绝云。。“
洛轻吟推了推身边发呆的雷绝云,心中有些不解:这货的蕴雷之法不是已经小有成就了么,单论修为,雷绝云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凭借着蕴雷之法那刁钻古怪又霸道无比的特性,雷绝云比洛轻吟还要强上一线,可为何一见到这姑娘,这家伙的修为境界就完全没有用了呢?
大体来讲,心境是随着真气的增长而上升的,因为在常年枯燥无味的修炼中,原本那颗浮躁的心会慢慢沉静下来,同时辅助真气修为的增长,两者相辅相成,最终达到心无一念却是弹指间历尽红尘万丈,霎时间万物沧海桑田的武道最高境界。所以,雷绝云的表现应该比洛轻吟更为稳重淡定。可现实却并非如此,雷绝云的表现实在是令洛轻吟大呼惊奇,也难怪他会疑惑不解了。
“啊?”看到雷绝云一脸痴呆迷茫的样子,洛轻吟无奈地叹了口气,运起一丝真气附着在食指指尖之上,朝雷绝云眉心轻点而去。
“云兄醒来。”
“嘶!”被洛轻吟点中全身要害,雷绝云倒吸一口冷气,被柳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大脑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刺痛刺激地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右手在眉心处揉了四五下,将那股洛轻吟留下的气紧逼出来后,这才有些恼怒地道:“你这家伙干什么,没见到雷。。那个云公子我正在欣赏美人么。。哎,我,这是怎么回事?“
雷绝云忽然感到一阵凉意自心中升起,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竟然完全沉迷在了一种让他的身心都无比美妙,让他不愿就此醒来的奇异感觉中。这种感觉使他放松了身为一个武者而应该有的警惕。而这,正是武者的大忌。试想若是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仅仅凭着这一点,雷绝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没来由的,雷绝云心中对这美丽到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柳姑娘产生了一种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忌惮。可是口中却安慰自己道:“无妨无妨,他奶奶的,公子我不过是一时不小心罢了,谁让柳姑娘那么地美丽动人呢。就是不知她摘下面纱后,又该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粗心大意,一心都被“色”字占满的雷绝云,以及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洛轻吟很快便将刚才的事情忘记得干干净净,两人重新把目光投向柳姑娘身上。当然,这次雷绝云的反应平静了很多,毕竟他在各方面都要远远强于常人,那股猛一见到柳姑娘的惊艳之感很快便是减弱了大半,否则十几年的修为不都白练了么。
柳姑娘自一出现,就没有开过口,只是静静地走到大堂中心一张柔软的大红毯子上,就地坐下,抚弄起随身携带的一张琴来,对周围人群的反应似是完全没有见到。
“今日各位不惜重金来见识小女子的琴技,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此刻便为大家献上一曲。”
柳姑娘终于开口了,话语虽短,嗓音却是宛转悠扬,清澈动听;似水,如歌;若梦,若幻;若空谷幽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嗯,没错,她的声音,的确让人感觉到一股清香。只是,谁知道那些个大汉听没听进去呢?他们可没有洛轻吟和雷绝云那样的修为,直到现在还沉浸在柳姑娘的风情中呢。
没有理会大汉们的反应,柳姑娘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琴弦,开始弹奏了起来。葱白玉指仿佛蝴蝶一般在琴弦上轻盈地舞动,美妙的声音顿时缓缓流出,好似一涴清泉潺潺流淌,又好像林间的鸟儿在轻声呢喃,听得雷绝云如痴如醉,听得洛轻吟,呃,不提这个没有一点品味的疲懒家伙也罢。良久,悠扬的琴声才缓缓落下,可那余音却仍绕梁轻舞,久久不肯散去。
“诸位,小女子弹奏的可还行么?”
柳姑娘微抬双眸,面无表情地道。这句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令那些大汉突然惊醒了过来,一个个瞪着双眼呆呆地道:”好,妙,妙的那个,不可言啊。。“
洛轻吟嘿嘿一笑:”这些家伙,倒真是有点意思。。“话还没说完,惊变突生。
”咣当“一声,迎春居的大门被人以一种极为粗鲁的方式踹开了,随着风雪的涌入,从外面昂然走进两个衣着比起雷绝云更为华贵的人来。
为首一人,同样是个十八九岁不到二十的青年,他的派头比起雷绝云来,还要大上好几倍。雷绝云的紫色棉袍,华贵中透露着一种古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真正有底蕴的世家的子弟;而进来这青年,浑身的珠光宝气:脖子上戴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纯金项链,双手手腕上各戴着一条翠玉手环,衣袍竟是金黄色的布料缝制而成,上面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珍珠宝石。全身上下无不带着暴发户的气息。他身边那个约莫有五六十岁,个头较矮,容貌生的猥琐不堪,一个劲盯着堂中姑娘们看的老头子,身上的装扮与其想比虽有不如,却也是比常人华丽太多了。这么一对比,双方的气质自然就相差了出来。
“喂,来人啊,给少爷我整一个清净的房间,再叫上几个漂亮姑娘来。。”这青年一进来,透过人群,便看到了大堂中心的柳姑娘,霎时间,他就被柳姑娘倾国倾城的姿色给迷住了,一道清亮的哈喇子很是不雅地从嘴角耷拉了下来。。比起那些汉子还要不堪入目。雷绝云与其相比,简直就是圣人一般了。
“哎呦,这不是玲珑玉坊的刘公子么,公子来得好是时候啊!”老鸨适时地出现在青年面前,尖利的嗓音一下子就把青年叫醒了过来。看着青年那发愣的样子,洛轻吟真是为老鸨那妙用无穷的嗓音感到惊叹。
“妙,妙啊,真是美人啊,旺财,看到了没,真是美人啊。。”刘姓青年一脸的激动之色,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他身旁的猥琐老头点头道:“少爷,旺财看到了,真是美人呢。”两人对于热情的老鸨,却是丝毫未理。
“旺财,好像狗的名字?”雷绝云若有所思地道。洛轻吟大为同意,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那个啥,少爷我早就听说迎春居来了个美貌无比的姑娘,想必就是这一位了吧,姑娘,敢问你芳名为何啊?”刘姓青年色眯眯地道。
“哇靠,这小子比我还嚣张,公子我都还没有和柳姑娘说上话嘞,他竟然敢抢先一步?哇呀呀呀,气死公子我了!”雷绝云忽然大怒道。幸好洛轻吟及时拦住了他,否则让雷家二公子在这里动起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刘公子,奴家姓柳,柳树的柳,贱名语琴。”柳姑娘低声道。
“柳语琴,语琴,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啊。姑娘生的如此美丽,却为何要在这种勾栏场所卖艺?可否告知呢?“刘姓青年很是为自己的文质彬彬感到得意。殊不知,听到那“勾栏场所”四字,那老鸨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面带着羞怒之色向其瞥了一眼,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小女子父母双亡地早,又没有其他的本事,只能凭着一手粗浅琴技在此地挣口饭吃。”
“哦?姑娘还会弹琴?难怪叫做语琴,更妙,更妙。”刘姓青年笑道:“姑娘如此美人,屈尊在这里确实是埋没明珠,不如跟少爷,那个在下回去,在下保证令姑娘成为一堂堂正正,令人尊敬的琴师如何?”
好么,这青年实在太直白了,直白地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看一旁脸色异常难看的雷绝云,毫无疑问,一场两大纨绔公子哥的争执,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