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凉，江边的几个人想尽早回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怕再拖一会儿我会冻死在河里边，所以他们在何大洪转身离开之后两分钟左右就扔下了我的衣服，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离去了。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然后再去哪个会所里面********放松一下子。总之，他们就是这么轻松地离开的。
等他们彻底走远了，听不到声音之后，我才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从河里边爬出来，摸索到岸上，咬着牙，哼哼着，呻吟着地套上衣服，裤子。我浑身湿漉漉，没有一处不透着疼痛，没有一处不散着恶臭。“张宇，何大洪，何小洪，你们，都得给我付出代价！”我在心中咆哮。此战不仅是我的失败战，更是我的耻辱战，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耻辱。直至今天，我仍会因为这件事儿而在梦中惊醒。可想而知，当时的我心里面承受了多大的负担。
我想给表哥打电话，我想告诉表哥我受了怎样的委屈，但是表哥在里面蹲着，还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出来。我想哭，但是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却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警告着：“你不能哭，眼泪是懦夫的行为。”
也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我想通了，这有什么的？不就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嘛！韩信还有过胯下之辱呢？我这点伤，这点耻辱又算得上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今晚的事儿又会有几个人知晓呢？我不想哭了，也不想找表哥了，我知道，我得报仇，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报仇！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小人，我是坏蛋，小人报仇，两天都晚。
打定了报仇的主意，一个稍有雏形的计划就已然在我的脑海中成形了。不过我清楚，当务之急我得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要不然浑身的伤口感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苦笑着对自己说：“自己一分钱没有，只有赌一赌了，赌今晚值夜班的是小雪。”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并且如实地告知了司机师傅自己兜里没有钱，不过自己是十一中的学生，明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我在校门口等他，到时候一定会还他钱的。司机师傅也是个实在人，见我浑身湿漉漉，而且还有着伤口，也挺同情我的。他抄着一口浓重的SD口音说道：“得！你是学生崽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给啥钱啊给钱！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因为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别说你有钱还俺，就是没钱还，俺也不可能把你赶下车！”
“师傅，那，谢谢你！”我激动地都想哭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还是好人多点。“这钱我一定还你，明天你九点四十来就行。”
司机师傅大手一挥，撇着嘴说道：“拉倒吧，这钱俺可不能要！你乖乖看病，安心读书吧！俺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学习可没你好，他在七中上学。俺可太明白高中生的时间有多重要了。要是因为还这点钱而影响了你的复习，那俺可得愧疚死。”
“嘿嘿，”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迎合着说：“是啊，时间是挺重要的。师傅，你可真是个好人。”
“嘛？好人？我可算不上！”司机师傅还挺谦虚，“好人那得是雷锋同志那样的，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人民服务。这点就很了不起啊！俺就是一个臭开出租车的，挣点糊口钱。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说俺是好人，那俺可真是担不起。”
我看着外表粗糙的出租车师傅，打心眼里生出了一股子钦佩。谁说学习好才能有觉悟有思想？就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哥的觉悟，足可以甩开一条街的大学生了。“师傅，您觉悟真高。”我由衷地赞美道。
“这叫啥觉悟，俺娘从小就这么教育俺的。”司机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因为司机的健谈和高觉悟，这一路上我和他聊得都挺开心，身上的伤口也就没有那么痛了。到了医院，我再次对她表达了感谢。司机师傅笑着对我挥挥手说道：“快去看病吧，学生崽子，好好学习啊！”
一进医院，我就到挂号的地方问：“章陵雪今晚值不值夜班？”
挂号的老大妈看了我一眼说道：“值啊！你是她什么人？”
“弟弟。”我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转身就朝护士值班室跑。我知道，再拖一会儿，我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就又会多一层。我可不想浑身溃烂，流血流脓。
跑到值班室的门口，我也顾不上礼貌问题了，直接推门就进。见小雪正在办公桌前看书呢，直接扑到她的面前说道：“姐姐，快帮我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否则就要感染了。”
小雪一见是我，嘴巴张的贼大，估计她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今天刚刚出院，回到学校，怎么一个下午不见，晚上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呢？”
“姐姐，快帮我处理一下，求你了，不然伤口就感染了。”我也顾不上办公室里面还有其他的两名护士了，当众脱下了外套，露出了满是伤口，满是尘埃的上半身。
就当我脱下衣服的一刻，我清楚地听见了三位女护士都齐齐地发出了一声惊叫。“啊！”小雪当场就急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就往里面的小屋跑。我知道，那里面有药品什么的，是专门处理一些伤员的地方。
“你怎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小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得。
“对不起，姐。”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着他这幅急的要死的模样，我真是不好意思和她说我和别人打架了，被人打成这样的。本来说好要和她一起管教章子峰的，没想到才一个下午，我也惹了这么大的事儿，给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小雪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给我的伤口上抹药。由于伤口十分埋汰，酒精的杀菌效果异常的疼。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但是眼泪却不争气地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似乎我只要稍稍扭动脖子，就会掉落下来。为了不给小雪留下当场哭鼻子的印象，我极力扭过头去，想把眼泪隐藏在背后。
“很疼吧？”小雪似乎看到了我的眼泪，她轻轻地吹了吹我上药的部位，轻声说道：“笨蛋，你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的？是不是又和张宇的人打架了？”
“没，没有。”我想狡辩，我不想让小雪感到愧疚，可是我不知道我能编出什么理由来欺骗她，隐瞒她。虽然这件事儿自始自终都和小雪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何大洪确实是张宇的人。要是让小雪知道的话，这丫头一定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拦的。
“别骗我了，”小雪的语气有些哭腔，“弟弟，我们算了吧？好吗？不和张宇斗了，行吗？姐姐不想看你每天都要平添新伤。”
我微微笑了笑说道：“姐姐，你放心，弟弟有分寸。弟弟不会再让姐姐你操心了，绝对不会。所以，你没有必要自责。我和张宇的恩怨也不单单是因为你，即便现在我想收手，张宇也收不了手。所以，我必须要走下去。”
“你，你这是何必呢？”小雪流着眼泪问。
“不为什么，为了我的尊严，我的面子，还有我心中所谓的正义。”我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从庄子维打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势必会与张宇结下血海深仇。再加上后来的夜砸天海网吧，小巷里面暴揍刘波，以及今晚被何大洪侮辱。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说明一件事儿——我与张宇一定要分个胜负，一定要见个输赢。
小雪哭了，什么都没说，她默默地点点头，继续为我上药。看着她哭泣的背影，我在心里面默默发誓：“我一定要打败张宇，而且我不会再让小雪为我担心，为我落泪了。”看着小雪关怀的眼神和无奈的泪水，我的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被刺痛了。
我身上的伤口很多，有的还很深，所以等到小雪彻底上完药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我忍着酒精杀菌时带来疼痛，笑着对小雪说：“姐，你先出去吧，下半身的伤我自己处理就行。”
“啥？你下半身也受伤了！这帮人下手咋这么狠？”小雪惊呼。“不成，姐帮你来！”
“真不用，姐。”我继续推辞着。毕竟下半身主要的伤都在臀部，小雪这样一个大闺女又不是我老婆，我怎么能随便给她看呢？“不用了姐姐，我自己来，没有问题。”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点把裤子脱掉。”小雪严厉地命令我。
“可是......”我支支吾吾地还是不好意思。
小雪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没什么，你不是我的弟弟吗？弟弟在姐姐面前脱裤子上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放心，你老婆那边我不会说的，快点吧，一会儿伤口该感染了。别磨成了。姐姐可没少给人家扎屁针呢。”
“好，好吧！”我知道，我推迟也是没有用的。反正小雪也是我的姐姐了，上个药有什么不对的吗？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脱掉了裤子，让小雪帮我上药。
“姐姐！”我叫道。
“干嘛？”小雪忙着给我清理伤口，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回答道。
“谢谢你，今晚不好意思了。”我红着脸，毕竟我还没在异性面前这么暴露过呢。（当然了，除了我妈妈。）
“无聊，说什么傻话呢！”小雪白了我一眼，微笑着说。
“嘿嘿，”我咧着嘴，傻傻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