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啊,快点啊,要是慢了,你就只能摸黑走路啦,我可不等你啊。”
老保的话语中还是不减嘻哈之气,混着雨水和风声,传到书记的耳中时却变得相当地恐怖,好像一个人在鬼哭狼嚎似得。
“保叔啊,你说你把我骗来了,就不管我啦?保叔,保~叔,保…叔。唉,这个老保也太不靠谱了吧,以后可不能再随意相信他了,快点起来回去吧。”
“这,没灯怎么回去啊?唉,认倒霉吧,还是跟着去吧。”
陈书记扶着铁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见老保没有回去的意思,便也一瘸一拐的跟着去了。
“别走啊,保叔,手电筒!”书记向前招手示意,不过他忘记了在这墨染的夜里那是没用的。
“他一50多岁的老头都能扛住,我这30多岁的小伙子还不如他啊,正好雨一会就把衣服淋干净了。”书记一边挪着一边嘀咕着。
就在书记想明白的瞬间,龙王却没给他留多大的面子,好像特意来考验他的内心,顷刻之间脚下的雨水已满过了脚髁。
“我说不应该来吧,保叔,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再不回去啊,就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了。”
走了半天,终于见到了老保手中的手电筒的微光,书记便疯了似得喊叫着。
“书记啊,别喊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说实话,这么大的雨,我也是第一次见啊,真的是见鬼了,这人老了就不经淋了,要是当年,唉,不说了,不说了。”
“能有啥法子啊,快回去吧。”
“快,回去。”
泥路边的小水沟已经超负荷运转了,河里的水、天上的雨共同考验着那泥泞不堪的路,同时更考验着这风雨中的两村干部。
雨水已打得让人睁不开眼,在肆虐的狂风下,他们又感觉到四面的大树正向他们移来,并不断的发出令人胆寒的怪叫。
此时老保也放慢了脚步,完全在凭记忆走路,他似乎已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可他的大脑已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
陈书记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这才发现身上就一件单衣,且已紧贴着肚皮了。
“老保啊,咱们还是先躲一躲雨吧,这么大的雨,不能再走了,也不能回去了。”
书记依稀看到老保也拄着掀向自己走来,便高声喊到,可他的话语却被风吹向了远方,没有被传到老保的耳中。
书记自己左右看了看找到一颗硕大的树,大概有2合抱粗,在风雨中呼呼做响,书记又感到了一丝害怕。“保叔,快过来,有话和你说。”陈书记提高了声音。
“啊?奥。”老保顿了顿,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
“诶,小陈,快过来。这电闪雷鸣的,你不要命了啊,大树低下不能躲雨。”
可陈书记仍在向大树迈去,他已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歇歇躲雨要紧。
“回来啊。”
“雨也不是那么大吗。”
“快过来,小陈。”
老保已经喊地没有多大力气了,可陈书记却是一句没有听见。
老保的儿子刚刚睡去,听到窗外雨点打击玻璃的声音骤然变响,始终无法入眠。
“这么晚了,孩子他爹咋还没回来呢?唉,这么大的雨,你说他非要去找书记看看那什么种子。这个村长当的真不是滋味。”
想着想着,老保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陈午此时也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要啊,不要啊..”
他猛地坐起身,四下张望,模糊中另看到了另一头沉睡的哥哥,方知是一场噩梦。
“还好,还好,原来是噩梦啊,继续睡吧。这一天天的,到底是怎么了啊,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老保趟着水到了书记身旁,伸出手正准备将书记从树下的高台上拉下来。
只见电光一闪,紧接着便是让老保终身难忘的一声巨响,两人,都倒下了。
书记睡在了高台上,永远的睡去了,再也不用战斗在第一线了,也不用再思考如何升迁了,永远沉睡在陈窑村那颗仙树下了。
而保明则趴在了高台上,保住了一条命,从此却喜欢上了睡觉。
“难道这离闹鬼,不会吧?太可怕了,得赶紧离开。”
第二天早上老保醒来后发现自己趴在那里,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龙王已恢复了平静,老保先是一惊,接着便连忙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脚已经麻木了,扑通一声又坐到稀烂泥中了。
老保眯着眼发现了躺在一边的书记,回过头又发现一人正朝他的方位走来。
陈稳清早起身便窜到亮子家去了,走的时候还差点把昨晚放在外面等到的一盆水给打翻了。
陈稳的母亲醒来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仍然是洗衣做饭,她还在为老天爷终于停雨了而感到庆幸呢。
本想去摇摇躺着的书记,无奈瞌睡虫已悄悄给老保打了招呼,他没有办法只有老老实实的去“迎客”。
他实在是拖不住这平日里操控一切的大脑袋,便随瞌睡虫一道而去,不留下一丝余地。
“这来的是谁啊?”
老保心里还在想着这问题呢,可这不争气的眼皮硬是将那人拒于千里之外,自己已轻飘飘的不知随脑中的雾气到了哪里。
昨天晚上,陈午是一宿没睡好,醒来了无数次,虽然每次醒来都很快又入睡了,但一晚上被噩梦缠身,实在是没有睡好。
这天天还没亮,他就踏着少数鸡鸣声出去溜达了,已然没有了睡意。应该说从晚上到现在,他是一直没有睡意的,但又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冥冥中睡不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溜达,就是头脑空空地在村子里走着,脑袋似乎一直在想着东西,可就如金鱼一般,这一秒想不起来自己上一秒钟头脑中勾勒了啥。
他就像一个时代的弃儿,在村庄里流浪者,在沉睡的村庄里流浪着。
走着走着天就被走亮了。
有时白天就是这么奇怪,她不是自己亮的,而是被走亮的,可是那个把她走亮的人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