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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一排排白色的欧根纱和玉一般的绸缎,延伸到走廊深处,若不是此情此景,沈默一定会双腿一麻、两眼一黑地翻到地上去,穿上礼服的西川,像个忧郁的绅士,把沈默的心尖儿酥得不行。

着一身墨蓝色的燕尾服,站在群从雪白的深处,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捏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布艺胸针,额前的头发往上梳起,露出饱满却并不高傲的额头,西川在走廊尽头,微微笑着。

沈默眼前的画面里,西川旁边的女生面若桃花,明眸皓齿,细细打理的妆容,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在西川面前故作姿态的矜持和若即若离的骄纵。

——美好的画面。

而沈默,素面朝天,额头上还向后系着凌乱的留海,黑色的框架大眼镜,笨拙的休闲衫,还有丑到爆的一双平时在学校里穿惯了的板鞋。

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画风完全不搭的空间里。

真想自己突然被抽空,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片飘走才好。

西川看见沈默这个狼狈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对身旁的女孩说:“这位是沈默,安姑娘还是不要惹为好。”

“哟,原来是沈家大小姐?来头这么大,何必要跟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人的女孩子抢衣服,怎么没有让你那有名气的妈妈,找个人帮你订做呢?”安凝若气焰消了十分,但是依旧满嘴酸水,缓缓扯下自己头上的礼帽,一边踩着高跟鞋踱步沈默面前,一边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默。走了几步,看见西川还留在原地,回头说:“我说西川,再不过去,你家蔡夫人等急了,骂的可不会是我。”

西川将手从兜里腾出来,昂起头说:“我妈跟你妈之间的事,希望安姑娘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来。”说罢,朝沈默笑了笑,从沈默旁边经过,擦肩的时候,扯了一下沈默头上的小呆毛。

亲昵的动作,沈默大脑里首先闪现的的这个信息几乎要将自己窒息了。但转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转身跑上前去拉住西川的手腕,目光坚定地问:“我的男伴怎么办?我都把位置留给你了。“

西川先是很惊讶,惊讶于沈默明明知道自己和安凝若是被父辈们的安排凑成了一对,却依旧这样倔强地问自己。片刻间,西川想到了办法,眨了眨左边的眼睛,给了沈默一个“放心我自有办法“的表情,不漏声色的说:”我当然,是想跟美女‘你’凑成一对了。“中间有个”你“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沈默看到了。

西川转身离开,安凝若一脸骄傲地回头。

沈默留在原地,心跳不止。西川擦肩而过留下的清香的气息,西川扮鬼脸俏皮的眼神,西川捉弄自己的笑容,西川的一切。

你存在的所有,都可以让我为之沉沦。

往往,在一段火花碰撞的时空里,在短暂的碰触和心跳静止中,感情会让女生变得无比强大和勇敢,而男生却会更加小心和睿智。西川的狡黠和沈默的勇敢,仿佛在说明着这一点。

带着期盼色彩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小七夕,张灯结彩,柳汩湖边到处都挂满了花灯,湖里飘着朵朵的水灯,湖旁的小道上来来往往穿梭着成双成对的男女。有穿汉服穿梭的,有直接穿着漂亮的休闲裙,还有像张菉和沈正桦那样,穿着晚礼服,高雅地闲逛着的,还有一类,就是像沈默和栾静姝,扭扭捏捏,穿着奇怪的短款小礼服,踩着稍高的5厘米的高跟鞋,摇晃得不行。

张菉和沈正桦在前面围着湖畔走了一阵,发现后面两个小家伙全然不能跟上他们的节奏,叹口气,回到车旁,从后备箱里掏出两双平底的水晶鞋,沈默和栾静姝一换上,马上异口同声地舒口气:“爽啊!真舒服!“

张菉少有地露出了开怀的笑容,笑道:“哈哈,你们这个样子,真的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沈默也微笑,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地放松了。

张菉说:“默默,来,同学也过来,我给你们俩补补妆。”沈默这才回想起自己下午坐在家里,和栾静姝一起脖子僵硬了半天之久,才稍微让张菉化好了妆。

踩着平底鞋,沈默和栾静姝像是两只脱缰的野马,穿着礼服蹦来蹦去,这看看,那瞧瞧,所有的过程都弥漫着新鲜的味道,就像牛犊初尝了鲜草,便要翻滚在自由的大草原里去了。两人一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放水灯,看层层叠叠的水灯花瓣在柳汩湖上点缀出星星点点的形状。

沈默把手机交给栾静姝拿着,让她注意着手机,等着杜云帆和西川打电话过来。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栾静姝接起来,周遭闹哄哄的,栾静姝跑开到一边去接,“喂?!杜云帆!我们在柳汩湖边呐,”听起来电话那边也很吵,栾静姝扯着嗓子尽力维持着通话。

电话那边的男生也听不大清楚,对着那边吼:“默默,你到这边神仙树来一下!”

“啊?你说什么?神仙树,你在神仙树等我们?”

“对,你过来,快点!”

挂掉电话,栾静姝以为杜云帆在神仙树等她过去,方便把他带到沈默这边来,栾静姝回头已经看不见被人海淹没的沈默,一路小跑到神仙树下找杜云帆。

杜云帆看见远远地有个女生快速地跑过来,身板娇小,正像极了沈默。

按下按钮,古树周围的草地上安放的焰火瞬间绽放,火树银花将杜云帆包围。闪着金光,火花四射,杜云帆强壮的影子,在栾静姝的眸子里倒影成画,格外光亮。

从未见过如此景色,栾静姝惊呆了。

杜云帆也惊呆了。

乱花眯了眼,看不清了谁是谁。

在另一边,沈默不顾自己尾椎骨还没有痊愈,轻轻地爬上一颗最矮的树,把刚买到的花灯挂上去,下来的时候,脚下本来踩得实实地,却被身后一声大喝:“沈默!“给吓得直接踩滑了,重重地摔下来,落在一堵肉墙上,沈默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满地说:”阿楠,你说你,喊什么喊!都怪你!“

“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救你!“阿楠穿得一身西装革履,却依旧痞气散漫,将沈默拉起来就往神仙树那里走。

正好看见杜云帆对着栾静姝绽放烟花的一幕。

“啧啧,云帆哥也太不矜持了!“沈默边感叹,边拍着阿楠的背脊梁,”阿楠哥,你来这干啥来了?过七夕?又有对象囖?“阿楠捉住沈默的手,半开玩笑地讲:”一个哥们,让我来帮忙,说是要介绍个公主病给我伺候伺候。哥哥我混迹发廊多年,什么样子的小妮子我治不了,呵!服服帖帖啊!“

眼前的火树银花已经结束,沈默看见前方笼罩着一层尴尬的雾气。不知不觉,身边的男生和另外一个人闲聊了起来。

“西川!“杜云帆看着眼前即将被感动哭的栾静姝,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症,赶紧叫着西川的名字走过来。

“咦,你啥时候出现的?“沈默懵懵懂懂,完全不知身边的境况,”你们俩为什么认识啊?!“过了好一会儿沈默才反应过来,吃惊了好半天。

阿楠赶紧给沈默解释,讲了林林总总的过去经历,可沈默一丁点没有听进去。注意力完全跑进花痴的脑回沟里去了。

“那,西川,你是把阿楠叫上陪我囖?“沈默怔怔地问。

“待会进去了你就知道了。“阿楠帮西川卖着关子。

“哦,那昨天那位安姑娘是什么情况啊?“好奇心永远挡不住,沈默就想把事情搞清楚。

“我妈跟她妈有一笔单子要谈。仅此而已。“西川突然很严肃,冷冷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沈默还打算继续问,杜云帆直接掐断了谈话,“哈哈栾静姝你看沈默的裙子坏了!”

定睛一看,沈默暗暗惊呼,天,裙子被撕了一个豁口。

感觉生无可恋。

正当大家发愁之际,西川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的草坪里掏出一个大纸袋,拿到沈默面前说:“默默,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提前给你的礼物。”沈默打开,里面正是昨天那种款式的裙子,取出来一看,发现细节上很多不一样,点缀的珍珠和刺绣的荷花,正值当下的季节,黄色的轻纱被换成了粉色和绿色,显得格外清新素雅。又俏皮可爱。

谢谢你,西川。

当着众人的面,沈默只敢说前面三个字。

谢谢你。

“噹……”一阵悠长的钟鸣从钟鼓楼上传出,九点了,盛大的舞会马上开始。

灰姑娘们马上拾起水晶鞋,准备着踏入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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