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叔！九师叔！佳儿来看你啦！”程佳儿见竹屋就在眼前，当即大喊到。也只有这顽皮少女敢如此对这冷面道人。
“师姐莫喊，师父昨日为我运功敷药到深夜，怕是还在休息。”萧诚急忙阻止少女呼喊，悄声放了竹笋、肥鱼儿与竹子，洗净手后才去屋前郑重地拜见师父。
“师父，徒儿回来了。”
嘎吱一声，那竹屋小门微开，一青衣道人自屋中缓步走出。他面上带着些疲倦，却仍是面色温和地开口说道：“今日却是早了些。”
“徒儿在竹林中遇到了佳儿师姐，便带师姐一同回来了。”萧诚连忙将院中小凳擦拭干净，才开口说道。
“在屋中已听到这顽皮猴的声音了。”长生真人对着程佳儿笑了笑，又招手让二人也坐下。
“九师叔！三个月不见，有没有想佳儿？”程佳儿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到了竹凳前。
“若是整日这般早便来屋前喊叫，那便是不想的。”长生真人笑着点了点程佳儿的头，他是喜欢这少女性子的，平日里安静枯寂的云凌峰会因为少女到来变得欢快起来。
“哎呀，佳儿哪有每次都大喊大叫的。”若是让山中弟子看到顽皮猴一脸娇笑地抱着冷面九师叔，怕是要惊落一地牙。
“呵呵，你这顽皮猴子，这次又来讨饭吃吗？”
“哪有……佳儿特来看望九师叔的。”
“口不对心，快说快说。否则师叔便将你送回青竹峰。”
“师叔别呀……佳儿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这不是在青竹峰闷了三个月，六师叔不放芸师姐来看我，九师叔您也不放呆子下山，我一个人在峰上寂寞了吗……”程佳儿听到九师叔要送自己回去，哪里还敢不说，这位师叔可与好说话的六师叔不同，那是真的将自己送回去过无数次的人。
“这倒是实话。”长生真人闻言一笑，伸手探了个竹笋吃了起来。一时一大两小，一人抱着一个竹笋，好生有趣。
“唔……师叔呀，一个月后秀州办仙集，佳儿嘛，许久没下山了，想求师叔帮忙在师父们面前说说好话……”少女嘴含竹笋，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哦？是佳儿想下山，还是想骗我这呆徒弟下山？”长生真人不无打趣地说道。
“哎呀，在山里就经常听师父们说九师叔智珠在怀，是我玄山万年来第一智者……”程佳儿赶忙摇了摇长生真人的胳膊，不无讨好地说着。
“且打住，你那两个师父若是能说出这等话，那便是祖师显灵了。”长生真人对程佳儿时倒是不似对她那两个师父那般冷淡甚至无视。
“真的啦真的啦！好师叔，你就放这可怜的呆子下山吧……他本来就呆头呆脑的……您看，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吃吃吃，这若再在云凌峰上憋几年怕是要憋成傻子了！”萧诚被口里竹笋哽了一下，忙去找水喝。
“师叔您看！这呆子吃个竹笋都被哽，这么呆，再闷山里就真傻了！”程佳儿暗道一声师弟好助攻，忙开口继续劝。
长生真人轻轻帮着萧诚拍打后背，脑里却是思考了起来。当年回山后自己确是动过让这孩子孤老深山的念头的，但血魔之祸未除，说不得哪日便会再次袭山……自己终是不可护这孩子一生，佳儿为人机敏，想来五师姐与七师兄会派她三个师兄跟着，便让诚儿跟着下山历练一番也不是不可。有佳儿跟着，诚儿当不会吃亏上当的。
“那仙集三月后方开，且让诚儿在山中再待数日，师叔为他最后敷几方药便放他下山。”长生真人心里计较已定，决意将这纯良弟子丢入红尘炼心。
“唔？师叔您答应啦！太好啦！呆子呆子，师叔答应你下山啦！”程佳儿听清长生真人话语，旋即手舞足蹈地要去拉萧诚欢跳。
“师父……”萧诚一直扮鸵鸟，心里对于伙同师姐逼师父放自己下山是带着愧疚。
“诚儿，佳儿说得对。为师难以终身护你平安，你下山历练只是早晚，如今有佳儿跟着你，为师也是放心的了。”长生真人摸着弟子的长发，对着那张似曾相似的面孔，温言交代着。
“三年前你入山时，为师便说过要放你下山历练，如今却是胆怯了吗？”长生真人见弟子顾忌自己，当即再次开口。
“徒儿没有胆怯……徒儿是……”萧诚十五年人生中的前十二年陪着婆婆，后三年陪着师父，心里早将冷面师父当作了父亲。
“男儿当如利剑出鞘，言出必行，行必有果。只要心里记住为师嘱托，为师便是得了安慰了。”长生真人挥手打断了萧诚，眼中有不舍，却也带着莫名的坚定。
“是，徒儿当谨记师父教诲。”萧诚眼神中略有挣扎，他不是个喜欢到处跑的人，在渔村中私自跑下海也只是为了让婆婆不受饥苦。
“莫效那女儿态，且与佳儿去玩耍，晚上记得回屋敷药便好。”长生真人看着程佳儿在旁边鬼急，知情识趣地留下话便回屋中打坐去了。
“嘻嘻，九师叔慢走……呆子，还不起来，我们去林子里抓鱼去，上次本小姐一条也没抓着，这次定要报仇雪恨，抓空那小溪！”程佳儿一脸笑意的送别师叔，拉着萧诚便向那林深处跑去了。
萧诚对着小屋拜了拜才跟着程佳儿离去，平时略显呆傻的少年郎被这蹦蹦跳跳的少女带着，身上也是浮现出不少少年顽性，两人边打边闹，身影渐渐消去。
待二人走后，那屋中传来一声轻叹。
如今诚儿剑骨已是愈合了大半，该是时候去寻那万水玄气了……只是山中只剩下掌门师兄去过那大阵，还需多多与掌门师兄探讨，定个具体的方法……到时入阵还需寻找小师弟夫妇的尸骨……自己这一去怕是出不来了，该是下山收集些材料了。到时求掌门师兄帮自己炼一把小剑，便学小师弟当年一般，将他二人尸骨与万水玄气送回玄山吧……只是掌门师兄必是要阻拦的，但愿师兄在我走后能帮我照看这孩子……如此，也算报了小师弟恩情了。
长生真人脑子里不断思索着，那竹屋随着少年少女远去而归于平静，渐渐被竹叶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