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九百米!”亚尼法特亚大军的鼓点声越来越响,瞭望兵也大声的吼叫着。
北山并没有听从休伯利的建议后退指挥,而是和士兵们站在了第一线,指挥权则暂时交给了瑟赛。北山心里非常的清楚,他的谋略计策在接下来并没有多大用处。他只有身先士卒,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告诉所有人,要不顾一切的去保卫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还有身后千万的百姓。
没有一丝的犹豫,伸手抽出背后的大剑,直指逐渐逼近的银色洪流。从没有大军团作战的金发男子,在这一刻,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数万人带来的震撼。尽管这种震撼是敌人所带来的,但也不能否认它是如此让人紧张和不安。
这份震撼让北山感到口舌发干的同时,他也注意到身边的很多士兵都因此脸色发白,拿在手中的武器也有些许的颤抖。甚至站在他身后的亲卫中,有个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士兵,在小声的抽泣着。
“你哭什么哭!要是扰乱了军心,我活剐了你!”
休伯利作为北山的亲卫长,此刻也站在北山的身边,这是他应有的职责。而看见手下如此不济,休伯利皱着眉头,小声的骂着。他非常担心这个亲卫的表现,让其他士兵受到不好的感染。
北山转过头来,摇了摇头,示意休伯利不必这样斥责对方。然后,俊朗的金发男子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有些宽厚的笑了起来。
“害怕了?”
“大人,我怕死在这里,再也看不见后面的亲人了。”说话的人,脸上挂满了泪珠。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北山把手中的大剑再次紧握了一分,宽慰起对方来。
“没什么,这并不可怕。其实说起来,我也有些害怕。我也害怕死在这里,再也无法看见南疆的平原,还有那些我挂念的人们。但是我更加害怕的不是我的性命马上就可能终结,我更加害怕的,是对面的敌人突破了我们的阻拦,让我们身后手无寸铁的亲人倒在对方的刀剑之下,让我们的兄弟姐妹死在我们的无能之中!”
北山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
“士兵们,你们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我最害怕的,是我们没能拦截住对方,而我却又活了下来。等过了很久以后,我的子孙如果问我,为什么我没能保护自己的同胞,为什么我没能守护住自己的国家,我该怎样去回答!难道我告诉我的后人们,你的父亲,你的爷爷,为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没有尽力去战斗吗?谁能告诉我,你甘愿在以后告诉其他人,是因为我们此刻的恐惧,导致我们成了亡国奴吗?不!我不能接受这样!我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在这份恐惧之上,那是我们的亲人,还有我们的国家!”
“敌军八百米!敌军七百米!敌军六百米!”北山说话停顿的同时,瞭望兵的声音陆续传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片山谷如此鲜红吗?那是我们的先辈在曾经的三百年保卫战中,抛撒自己的鲜血而染就的。而当时他们的敌人,和我们面前的敌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都希望把我们的国家毁灭。那么,士兵们,告诉我!我们的先辈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换来了千年的和平,难道我们就不能像我们的先辈一样,去为自己的后代创造一个幸福的生活吗?”
“我不要你们躲避这份恐惧,但我希望你们记住,如果你还希望保护你的亲人的话,那么就把这份恐惧化作你勇气的来源吧!让今天我们英勇的事迹,可以被我们的后代骄傲的流传下去!”
说完最后一句话,北山回过自己的头,再也不看身后的士兵一眼。而原本抽泣着的亲卫在北山的话语下,擦干了泪水,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此刻的北山相信,站在身后的三万士兵,会是他坚定的后盾!
当亚尼法特亚大军推进至四百米位置的时候,瑟赛作为临时指挥的声音也大声传来。
“弓箭手准备!仰射!放!”
弓弦的震动声一时间纷纷作响,甚至压盖住了对方前进的鼓点声。随之而来的密集箭矢,把本就没有阳光照射的山谷遮蔽的更加昏暗。紧接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落在银色大军的头上,伴随着箭头敲击盾牌的沉闷声,亚尼法特亚人的哀嚎声也随之传来。
北山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一个大队的弓箭手所射出的漫天箭矢并没有带走对方太多的生命,大多数的箭矢都被挡了下来。与此同时,进入射程内的敌军也传来弓弦拉动的声音,随着北山默数十息之后,如同暴雨般的降临在己方的头顶。
“保护大人!”休伯利连忙举起从重步兵大队借来的大盾,同时向身边的亲卫命令着。
躲在盾牌下面的北山,听着铁质碰撞的声音铮铮作响。亲眼看见一支箭穿过大盾的空隙,插入挡在身前的一个亲卫的脖子上,鲜血瞬间喷涌如柱,把本就鲜红的战甲染的更加通红。而后,身边的士兵们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第一批牺牲者就此产生,涌入死神的怀抱。
一千米长的狭窄红色山谷里,相隔四百米的数万死敌,往往一方才射出自己手中的箭矢,另一方就很快的还以颜色。在很短的时间里,如同飞蝗般的箭矢,让双方大军最前沿的士兵纷纷倒下,一层血雾就此弥漫看来,遮挡了前方的视线。
在箭矢不断飞舞的同时,亚尼法特亚的步兵们仍然没有停留,依靠着死去的同伴而争取来的时间,迎了上来。当双方只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瑟赛下达了新的命令,一支在三日前才组建的新部队代替了弓箭手的位置。随着一声破空的细鸣,比箭矢威力更大的标枪出现在了北山的头顶,朝着敌人飞速的插去。
这是北山来到中关镇后突然想到的,考虑到己方以防御为主,那么最好是在正面接触之前就让对方大放血。而要做到这一点,标枪显然比弓箭的威力更加巨大。
本来在大陆近几百年的战斗当中,标枪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这主要是因为在很多时候,标枪不像弓箭一样方便携带,往往同等的后勤条件下,所携带的箭矢数量几倍于标枪,在远距离作战的情况下,标枪让军队的负荷太过沉重。再加上实际的战役当中,弓箭比标枪更加的灵活,射程也更长。因此,在实用性和携带性两个方面的作用下,也就不难想象标枪为什么会逐渐消失。
而当北山想到标枪在接下来的防御中,比弓箭更好的时候,他就立刻派人去中关镇的军备库中查看。果然,作为回廊口要塞的后勤中心,存在了近千年的军备库里仍然储备了数千支老古董。既然有现成的,北山也就临时组建了投掷队,希望能够在和白少陵的对战中起到巨大的作用。
提前的准备,没有让北山失望。遮天蔽日的标枪,在短暂的时间内划过头顶,落在了对方的阵营之中。随着打击的一片急响,亚尼法特亚军队的惨叫响彻天空。无数身穿银色盔甲的士兵,被标枪所携带的巨大力量,直接贯穿了身体,被钉死在地上。一时间,红色的山谷里,树立起密密麻麻的枪林。
在对方还没有正式接触上就死伤无数人的同时,北山本以为白少陵会就此传令,让大军退去。因为,在原本的预判当中,哪怕白少陵想要入主南疆,也不会在最开始的拦截战上消耗过多的兵力。这位年轻的统帅如果按照常理,那么他多半会先试探几次,在捷斯亚军队开始疲劳之后才大举进攻。毕竟从两个国家的实力上来说,亚尼法特亚更有资本去维持消耗战。
可是,白少陵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命令大军后退,反而一阵更为急切的军鼓声响起。在标枪带来巨大的伤害,亚尼法特亚士兵暂时失神的片刻之后,听见代表前进的鼓声的银色大军再一次不顾一切的冲击而来。同时,古老的褐色标枪也再一次出现在天空中。
“千年宁静的红谷再一次响彻战斗的呼喊,
鲜血流淌而来,汇聚成河,
银色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染成和敌人一样的颜色,
进军南疆的步伐在此刻变的沉重无比,
除了尸体,还是倒下的尸体,
但军鼓仍然如同战神的召唤般响起,
为了荣誉,为了银狮不败的威名,
向前,向前,无上荣耀照我一生!”
这是一首在后来广为流传的游呤诗歌,传闻是亚尼法特亚大军里,亲自参与最初拦截战的士兵写下的。而后,这首记录了实际情况的歌曲,又被白少陵钦定为亚尼法特亚南征军的军歌,一直传唱不休。
而当北山听到这首战歌的时候,虽然非常清楚是自己的敌人所做,但他的内心还是为这种勇敢而赞叹。就像歌曲的最后一句,无上荣耀照我一生这句亚尼法特亚的国号一样,不论对方是否是敌人,这支军队在当时所表现的精神实在不辜负第一强国的名号。
当然,对于此刻站在最前线的北山,对方所表现的一切是他不想看到的。甚至于金发男子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白少陵疯了,不然怎么会在首次接触就舍得让他自己大放血。
冒着枪林箭羽的亚尼法特亚人,在损失了近一个大队的兵力之后,最终靠了上来。标枪也在这一刻失去了自己的作用,血腥的肉搏战就此展开。
北山手中的大剑再一次挥舞了起来,三阶召唤咒释放的同时,剑刃也砍向了它第一个敌人。而站在北山身后早已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也纷纷抽出自己手中的武器,挥向敌人,兵戈的碰撞响彻整个山谷。
“杀啊,杀啊,为了王国!”
说出这句话的不仅仅是捷斯亚的士兵,所有人都在大声的呼喊着,没有人退缩!这一刻,所有人为了自己的目标,都在勇敢的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北山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站在后面的士兵又接替死去的人的位置站了上了。亚尼法特亚军队在白少陵一次次的命令下,不断的涌来,就连手握神兵般大剑的北山也开始觉得,无休无尽的敌人会让他的武器产生裂痕。如果说此时的战斗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话,那应该就是被称作天险第一险地的回廊山谷的存在吧。
因为有这段狭窄谷地的存在,让双方的战斗接触面无法延展开,兵器与兵器之间的碰撞只能保持在极短的战线内。如果此次战斗是在开阔地带,那么席卷而来的十万大军可以轻易的吞噬自己。北山有些由衷的感叹,拥有回廊的捷斯亚,真的是不败的捷斯亚。
在数个小时的战斗当中,尽管战斗非常的激烈,但在北山初略的计算下,己方的死伤并不算严重。而随着时间不短推移,亚尼法特亚的大军也开始渐渐出现疲乏的景象,攻击强度也慢慢的弱了下去。
最终,似乎白少陵厌倦了这种没有休止的无意义战斗,军鼓声停了下来,鸣金声开始响起。早已战斗到麻木的北山,终于看见敌人像潮水般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