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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磨人的小妖精

清晨,五指峰。

在山道上,周云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山风吹来,却吹不起周云的一丝头发,一片衣角。只周云眼中似乎有些许灵动,但这灵动中却满是茫然。

忽然,如石子入湖,周云四周似有一层无形的波纹,以周云为中心蓦然向着周围扩散而去。

山脚下,那座绿意盎然的茅屋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干哑的轻咦声。那不远处盘坐在山石之上的中年道士山海亦心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睛,向着山峰望去。

紫云宗深处,有一座普通的山峰,山峰如环,高却不过百丈。在这座山峰之下有一处地火炎洞,洞内有一处岩浆之湖,炽烈翻腾,此时,湖底处有一双眼睛蓦然睁开,只见那时刻翻腾不休的岩浆不禁一顿,明明炽热如阳的岩浆之湖却忽有一丝寒气生出,如无声的笑意。

楚国,渭城。那座黑色祭坛上,此时站着一位白发白髯老者,却正是周云未曾见面,而出现于茅亭的那位老人,只是,祭坛四周几名值守的军卫对于祭坛上站着的老者却毫无所察。老者背负双手,抬头凝望着东方,眉头却是微蹙;忽然,老者似心有所感,眉头渐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而此刻,那山道上一动不动的周云也突然跌坐在石阶上,他手捧着心口,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悲痛正从那心脏之中扩散而出,席卷全身。周云眉头紧锁,而眼中却是一片茫然,在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逐渐离他远去,这不禁让周云狠狠地甩了一下头。

“是梦吗?为什么我会心痛?为什么我又感到如此的熟悉?”

周云回忆着方才的景象,有些不确定。那莫名而来的悲痛并未淡去,而周云眼中的茫然却越来越浓,只是回味着那所经历的一切,周云内心却有一丝温暖滋生。这感觉是如此陌生,就好像盛夏之中的寒雪飘零;而在这陌生感中,却又有着一丝刻骨蚀心的熟悉,正如那寒雪之中久违的一堆剌剌灼烧的炭火。

周云就那么坐在那里,慢慢将眼睛闭上,他呼吸着那梦中淡淡的香气,听着那咯咯而笑的甜美,哼起那简单而好听的童谣,尝着满口留香的一碗粥米,还有,那是娘亲的唠叨吗?和父亲的臭骂?……

初阳从远处升起,金色的阳光将山峰染上一层光辉。一丝阳光透过碧翠的树叶打在周云闭合的眼眉上。一丝温暖,很轻柔,将周云唤醒。缓缓睁开仿佛闭了好久的眼眸,周云深吸一口气,将那一丝温暖牢牢地记在了心底。周云仰起头,嘴角弯起一丝上扬的弧度,将视线望向上方,看到那似乎已经能遥遥望到的山巅,很坚定的继续开始攀登起来。

周云已经忘记自己已经登上了多少级石阶,但他隐约记得,在自己陷入梦境之前,他应该已经踏过了一万三千阶。

那便以此开始吧。

周云默默地向上攀爬,似乎在经历了最初的艰难之后,现在周云攀爬起来感觉已经并不像起初那般吃力了。一万五千阶……一万八千阶……两万阶,周云继续向上攀爬,直到在踏上大约两万五千阶时,周云方打算歇一口气。周云拽了拽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襟,不禁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长出了一口粗气。想起最近一系列的遭遇。周云不禁感到有些庆幸。

“圣人说,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真是不欺我也!”想到这些年自己由大魏国一路艰辛行到了楚国,如今,又莫名奇妙的进了仙门,周云有些感慨,又暗道:“如今我有机会去做仙人了,当真不能像以前那样懈怠,只是有些可惜,那走过的,再也回不到从前。现在还真有些想念李二牛他们那几个土猴子,贼坏贼坏,哈哈,还有狗福儿,虽说他爹是村里的土财主,但是狗福儿这厮还真不赖,有些义气,不知那会儿被他爹给打成了什么样,想来肯定是老惨老惨,一个月可能够下床?还是两个月?唉,听当时狗福儿那哭天抢地的叫喊,还挺是揪心的,倒也不能怨他把我给供了出来,也算我周云欠他一个人情。唉,现在真是怀念那小三子用土坯烧的老母鸡哩,不知隔村的刘拐子家发现了没?让你再欺负二牛!嘿嘿,真香……”想到这里,只听“咕噜”一声,却是周云的肚子抗议了起来。周云摸摸有些瘪的肚子,苦笑了起来,已经是一天没有进食了,还真是饿了。

周云不禁开始打量了一下周围,忽然眼睛一亮,周云看到离石阶四五丈处竟生有一株不知名的果树,只见那果树扎根生在一块硕大无比的巨岩之上,根如虬龙,干如精铁,而如铜钱般的繁盛枝叶间隐约有数枚红透了的鲜果。

周云咽了一口唾沫,暗想了一下神仙师兄在自己登山前的嘱咐,便放心的走下石阶,往果树走去,准备摘些果子果腹。果树并不高,周云仰头观察了一下,看到最低的一枚如孩童拳头大的果子,估计自己跳一下便能够到,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梦中的情形,周云心情大好,不禁咧嘴一笑,脸色陶醉,道:“这红彤彤的样子,味道一定极美!”说罢,周云摆好架势,估计能一跃而功成后,便“噌”的一下跳起,将那枚鲜果一把摘下,只见扑簌簌一阵落叶缤纷。

也顾不得擦拭,周云一口便咬掉小半个果肉,果然,周云直觉果子甘甜清脆,极为可口,不禁大呼过瘾。周云牙口咀嚼不停,一脸满足陶醉。

忽然,周云“哎吆”一声,却是感到有硬物砰的一下,正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周云忙抬头看去,见并无什么东西,又四下看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禁叫一声晦气,揉了揉脑袋。周云又咬了一口果子,回味着口中咀嚼的快感,就像那冬天正午的阳光一般令人陶醉!

“哎吆!”

周云又被砸了一下,他捂着脑袋四下张望,心中却暗自警惕,一次可能是意外,这第二次定然有古怪。奈何看了半天,仍没发现任何异常。周云不禁低头看了看,发现脚下竟有一枚果核,继而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枚果核,周云皱起眉头,心道:“定然是某个无良家伙的恶作剧。”这样想着,周云不禁一口狠狠的将果子吞下,只是还没来的及咀嚼,就听到“呀呀呀咿”的一阵咿呀声传来,随即,“嗵”的一声,周云应声而倒。

周云悠悠转醒,甩着头坐起来,只觉得脑袋火辣辣一阵疼痛,不禁气恼,竟然三下两下遭人暗算。周云用手摸了一下脑袋,竟是起了一个大包,周云内心一股郁气便喷薄欲出,那小时候和村里孩子骂仗的泼赖本事便十二分使将出来,破口大骂道:“呔,是哪个无良贼,敢暗算你小爷我,有种的给爷站出来,看我不将你的耳朵拧上十八圈揪下来剁碎了包饺子喂狗,赶快给爷出来,小爷这还有七七四十九种红烧清蒸凉拌爆炒油炸腌制的本事,一并给你这缺德缺心缺肺缺肝缺肠胃的腌臜泼才使出来,保管你酥嫩油滑鲜美爽口……”

周云坐着一口气骂了好一会儿,口水四溅,唾沫横飞,却仍不见人出来,虽然郁闷,但那一口气却也已经顺了不少。周云揉了揉脑袋,倒也不是多么疼了,而想到刚才自己破口大骂的“英姿”,不禁一阵腼腆,周云大度地摆摆手,又道:“算了,爷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是了!今爷心情好,算了算了,我……”周云一边说着,一边便要站起,忽然,周云眼睛蓦地瞪圆,直直地低头盯着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那表情异常丰富。

只见,就在离周云一掌之数的前方,一个巴掌大小白色的毛茸茸的松鼠样子的小不点正直立叉腰,腮帮子鼓起,双眼圆睁,气呼呼地瞪着周云,一副人性化十足的拼命架势。周云使劲揉了揉眼睛,见这个像松鼠一样的小家伙仍气呼呼地瞪着自己,不禁感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想到自己方才霸气无比的英姿,顿时觉得好生不自在。

这时,只见小不点的一只爪子抬起,指着周云就是一阵“咿咿呀呀”的控诉,一副十足的训斥口吻,小不点又指了指那颗果树和果树上红彤彤的果子,又指了指自己,一阵比划,那意思分明是这些都是自己的,你无权偷吃,然后,小不点又指着整个山峰一阵比划,那意思也分明是,这些都是我的,你不能有坏心思。然后,小不点又指着周云的嘴里,一阵比划,周云又看懂了,这是要自己赔啊!

周云看着这小不点极具人性化的控诉,不禁感到这整个世界也都不好了,自己这是遇到了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啊!天啊……

周云一个机灵,似乎又拿出了以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时的无赖本事,一个鲤鱼打滚后翻身而起,就往石阶上跑,然后以超越以前任何时候的速度向上攀爬。两万六千阶……两万八千阶……三万阶,快了,周云已经看到峰顶在像自己招手。三万一千阶……三万两千阶……三万两千五百阶……三万两千八百阶,周云告诉自己,到了,这就到了。终于,接近三万三千阶,周云爬到了峰顶,也顾不得其他,周云仰头就躺在一片光滑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慨道:“真累啊!”

良久,当周云终于缓过气来,方又坐起了身子,正欲饱览一下峰顶的雄奇风光,忽低头看到离自己手掌远的地方,那小不点正直立叉腰,腮帮子鼓着,双眼圆睁,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呢。

周云仰天而倒。

当周云再一次悠悠转醒时,周云不禁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周围,见那小不点已经不见,顿时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身上,并站了起来。

“你醒了。”只见周云身前,那中年道士山海不知何时而来,轻声说道。

周云忙做了一个揖,恭敬道:“神仙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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