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翱背着安小七,距离终点不足百米的时候,情况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逆转。
落到最后的乔莎和姜至尚,在轮换处剪子包袱锤的时候,姜至尚的剪刀赢了乔莎的布。乔莎没有兴奋,反而一脸黯淡。她首先望了一眼秦翱和安小七的方向,见到他们离终点那么近,她才很兴奋地对姜至尚说:“看来我们输定了。”
姜至尚也没注意乔莎的表情,他背过身去,说:“快上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啊?”乔莎在姜至尚又一次的催促声中,趴到了姜至尚背上。
姜至尚孔武有力的双臂挽着乔莎的双腿,头微微侧向右后方,说了一声:“抱紧我。”然后风驰电掣般窜了出去。
乔莎只听海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在姜至尚起跑之后,乔莎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职业病”这个名词的重量——姜机长啊姜机长,您还真不愧是开飞机的。你奔跑,你骄傲,你能把飞机PK掉。
风迷了眼睛,乔莎干脆闭上双眼,心里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落空。这次轮换之前,她暗示过秦翱,秦翱也对她做出了明显的回应。当看到秦翱背着安小七狂奔向终点的时候,乔莎一度坚信,她和姜至尚一定会是输的那组,会是在众人的见证下,激吻三分钟的主。
如今,乔莎悲从心来:希望的落空,往往是成就哲学家和文人的摇篮。当下,她想到李嘉诚说过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她那样想对个下联:速度湮没激情。横批:来者不善。
姜至尚的速度自然引起了安小七的注意,只见安小七脸上风云突变,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全都收了起来。
随着姜至尚的逐渐逼近,安小七像是某场精彩的足球比赛里的解说员,话里透着对比赛进程的高度紧张。她说:“快呀,快,姜子牙赶上来了……你再快点行吗?哎呀,哎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拜托了,秦翱,就看你的了。你再快点,还是能有点希望的……哎呀,彻底完蛋了。”
当安小七说姜至尚赶上来的时候,秦翱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要知道,姜至尚可是军人出身,健身房练出来的自己,同部队练出来的特种飞行员姜至尚之间的“负重越野”挑战赛,那结果,绝对是现代版的龟兔赛跑。
以前的兔子睡着了,是因为没有闹钟,一觉睡过了头。现在不同了,姜至尚完全可以在秦翱开跑之后调好闹钟,安稳且享受的美美睡上一觉。闹钟一响,他还可以优雅地整理整理内务,收拾收拾仪容,打扮打扮仪表。不用说负重一个乔莎,就是负重两个乔莎,秦翱恐怕都不一定是他的个儿。
但秦翱不会对人食言,哪怕是眼神做出的承诺。所以,尽管知道会输,为了乔莎恳切的眼神,他还是竭力朝着终点奔跑。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秦翱倒没有被姜至尚落下太多。在一片欢呼声中,姜至尚比秦翱不过快了跨出一条腿的速度。
姜至尚气息平稳,他欣赏地看着秦翱,说:“秦总文治武功难分伯仲啊。你这一介文人,今天可是挑衅了我一向引以为傲的武略。”
秦翱调整气息,佩服道:“承蒙承让。”
再看安小七和乔莎,两人都蔫头耷脑。安小七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大家要是都忘记了那个对失败者的惩罚就好了。
乔莎则在感慨,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果真是那么回事儿——人算不如天算。
秦翱看向乔莎的目光含义深刻:抱歉,但我确实已经尽力了。
乔莎同样用眼神回复了他:我们轻敌了。
众人在导游地引领下大声欢呼:“亲一个,亲一个。”
人们自发围成一圈,将秦翱和安小七兜在圆圈中心。爱开玩笑的陈工说:“真没想到啊,秦总和安经理在公司隐藏的可真够深的。要不是出来玩一趟,我们怎么会有幸一睹秦夫人的真容呢?”
或许是出来玩的气氛很放松,也或许这一路走来,整个旅行过程,秦翱表现的过于平易近人。因此,当下成员们之间的气氛和谐的如沐春风。
秦翱脸上带着微笑,他看着一张脸涨得通红,满腹的言语苦于无法表达的安小七。
陈工又带头喊:“家和万事兴,家业是成就事业的基石。让秦总和安经理给我们大家做一个家庭和谐、夫妻恩爱、夫唱妇随的表率好不好?”
“好。”众人的喊声震天高。
“亲一个,亲一个。”无拍自成调,大家的调调一致的像是早有预谋。
就在这时,安小七的手机响了。她的小包在乔莎那里,乔莎听到了。可在众人欢呼的浪潮声中,安小七并没听见。她只是为难地看着秦翱,却一下子陷进他那双幽深而炙热的眸子中。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乔莎微微蹙了蹙眉。她跟姜至尚低语了几声,迈步走出人群,接通了电话。
安小七的性格豪爽,所以,大事临头,她的心态反而出奇的镇定。她鼓起勇气,对秦翱说:“掌握好……”
她话的后半部分被秦翱霸气却温柔的吻吞没了。其实安小七想说的不过是:“掌握好时间。”
原本,安小七头脑清晰,理智满满。她想,整个过程,她只要从1数到180就结束了。可当秦翱侵略性十足,但又细腻温柔地吻向她的那一刻,她只数了一个1,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前一秒她还能听到人群涨潮般的鼎沸声,后一秒天地间突然一片静谧,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头重脚轻,整个人像是处于失重的外太空。
下意识的,她伸出双手,想要抱住某些牢靠的物体,不至于让自己越飘越远。
秦翱感觉到了安小七的变化,她纤细的手臂正紧紧环着他的腰,她的身体柔若无骨,这令秦翱几乎失控。他不得不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太过忘我,毕竟,还有这么多“观众”。
乔莎接通安小七手机的时候,她说:“赵周,你找小七有事情吗?”
那个时候,人群正爆发出有节奏的呼喊:“亲一个,亲一个。”乔莎故意将话筒往人群的方向递了递。
果然,赵周问:“你们现在哪儿?小七没上班吗?”
“我们现在法国呢。你不知道啊?衡海国际项目部,为职员情侣们提供了一趟法国七日游呢。”乔莎换换手,往安小七的方向看了眼,说,“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小七她现在忙着呢,不方便接电话,一会儿我给她转达。”
“那她多久能忙完?我待会儿再打过去。”赵周看着桌子上的两枚一模一样的钻戒。
“这个嘛。”乔莎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赵周神情有些紧张,他追问,“小七遇到什么事情了?她病了吗?”
“当然不是,小七现在好着呢。只不过刚才的情侣挑战游戏她和秦总输了,两人正在接受处罚呢。”乔莎慢条斯理道,“在众人面前激吻五分钟,现在刚开始。要不,你实在有事儿找她,五分钟之后再打过来?”她故意在三分钟的基础上,又加了两分钟。
赵周突然哽住了,双眼写满痛苦。他的喉头在上下翻滚,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在胸口排山倒海、横冲直撞。举着手机的手臂突然垂了下来,全然不顾乔莎在那边“喂喂喂”。
乔莎挂断电话,嘴边带着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她把手机放回安小七的小包里,因为她知道,不用说五分钟,就是五十分钟,赵周都不会再打电话的。放好手机,乔莎步履轻快地返回人群中央。
乔莎不过轻描淡写、风轻云淡地投掷了一枚炸弹,赵周的世界瞬间一片破屋残垣、萧条不堪。
是的,他不会再给安小七打电话了。他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
下午,楚茵给他打电话,约他到小区对面的茶楼。
他兴冲冲过去之后,楚茵神色凝重地看了他半天后,说:“赵周啊,你做的事情太令我和你叔叔伤心了……我们早就把你当女婿看了,可你……我和你叔叔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当下这样的事情。”
赵周垂下头,说:“楚姨,我不是个东西,我混蛋。我对不起您跟安叔,更对不起小七。”
楚茵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放到赵周面前的桌子上。她说:“把这个收好,小七让我交给你。她还说,她不怪你,以后,就当兄妹相处。”
说完,楚茵用眷恋和不舍的眼神看了眼赵周,起身离开茶楼。
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赵周完全给惊懵了。这不是他给安小七买的那枚钻戒吗?不对,那枚钻戒不正锁在他卧室的抽屉里吗?怎么又出来一个?
那天,他看到安小七和秦翱在一起,很是嫉妒,妒火之下,说话难免口不择言。
他扔了那枚戒指离去之后,心火突然就平息了。他反复想着他至爱的小七,失望地看着他说的那句话:“赵周,我想,我不认识现在的你,就像现在的我同样令你感觉困惑、陌生。”
是啊,他是那样了解小七的啊,她性格直爽,从来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凡事,她总是从他的立场为他考虑……他怎么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赵周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返身回去找那枚被他丢弃的戒指,计算着那戒指可能的落脚点。幸好,那戒指被花坛低矮的铁艺栅栏勾住了,又有花草掩映,外人倒是不容易发觉。否则,掉进花坛里,那可就如大海捞针了。
当戒指没怎么费劲儿的失而复得后,赵周的心情一度很雀跃。他觉得,这枚戒指象征着他和小七的感情,他相信,这场风波带来的磨难过后,他和小七也会重新走到一起的。
但此时此刻,赵周把那枚戒指紧紧握在掌心里,却心碎成尘。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另外一枚一模一样的钻戒,根据刚才乔莎的话,他很快便推断出了这戒指的由来始末。
他的小七,在和别人“深吻”吗?以前,为了尊重小七,控制自己,最亲密的时刻,也不过轻轻碰碰她的唇。
此时,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眼睛里簌簌落下。他想,走到今天,是他自己亲手把他的小七推到别人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