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A147号顾客到2号窗口办理。”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青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简单的举动立刻吸去了银行里面所有人的目光。
倒不是这青年长的有多吸引人，而是他穿的实在太过单薄，在这个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市，实在是罕见。
人们看了他一眼，便感觉有一股冷风吹到了自己的骨子里一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青年径直的朝着窗口走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很旧的银行卡和排队票，十分有礼貌的说了一句：“你好！”
“这位……办理什么业务？”2号窗口的服务人员看了看青年，还真想不出一个好的称呼，或许也是看清楚了那张把穷写在脸上的模样，懒得尊称了。
“我……取钱。”青年吞吞吐吐的说道。
“取多少？”服务员熟练的接过银行卡，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取……取，四块。”尽管难以启齿，到青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四块？”服务人员带着一丝嘲笑的尖声道，虽然隔着玻璃，外面大厅里等待的人却能够明显的听到这个声音，嘲笑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一样，迅速的传到了整个大厅。
“嗯，取……四块。”尽管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青年还是没有放得开。
服务员绷着个脸，把卡刷了一下，丢出来一张交易单，无奈的和1号窗口的服务员会了下讥讽的眼神，如同吼两三岁的小娃娃的声音道：“签字啊，不知道在哪里签么？”
青年拿着中性笔，没有与她发生什么争吵，毕竟他有时候也经常痛骂自己，在交易单上一笔一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乾。
拿着十四块钱从银行走了出来，站在看不见尽头与源头的西大直街上，显得有些迷茫起来。
“上一顿是靠着收刮所以的零钱凑齐的，这一顿是靠着银行卡里所谓的余款凑齐的，那么……下一顿呢？”
夏乾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自上而下的划过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下颚，或许这个时候是该打电话给老妈述说委屈了……
要不是电话已经欠费停机了，他或许真会这样干，因为以前没钱的时候，总是这样，尽管十分不愿，可也别无他路，然后安慰自己，“我不是啃老族，我只是走投无路……”
三张银行卡的余款总算凑齐了八块钱，夏乾下午吃了一碗拉面，把汤都喝光了，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那是一个废弃的工房，除了墙壁上有着几个通风的砖孔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坐在书本堆积起来的长凳子上，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一个多功能的凳子，到了晚上还能铺成床铺……
地面上垫了厚厚的一层灰，灰里面埋着一些陈旧的烟头，那些烟头尽都是抽的不能再抽的那种。
好在没有烟抽之后，打火机还有别的用途，可以生火，这也使得夏乾现在没有那么的寒冷。
时间在感慨与叹息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转眼又到了晚上，他肚子开始翻滚起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现在身无分文，只好出去觅食了。
正是晚上九点过，他知道在冰工大附近复华四道街中间的地段会有农民伯伯出来摆地摊，打算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烂掉的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
一路前行，却不巧在校门口那里碰到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汪思晗。
冰工大里少有的女生之一。
看见她的一瞬间，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脸转向栏杆，可惜已经太晚，她已经和着她的同学走到自己的身边。
不过当她像路人甲一样的经过，然后离开，夏乾才发现多想了，自己也只是路人乙而已。
“看来她最后还是留校了，应该是保研了吧？”
内心这样想着，一步一步的向着拣东西吃的地方走去，只是每一步都思绪万千，异常困难，
吆喝声，叫卖声，讨价声突然出现在耳边，夏乾知道自己已经到了。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过用过才算试过……”
“煎饼果子咯……烤鸭脖，烤香肠……卤鸡蛋，卤鸡腿，卤豆腐皮咯……”
“土豆两块，三斤算你五块，咱做买卖讲究的是口碑……”
听着这些声音，夏乾竟发现自己开始不争气的咽起口水来，一双清明的眼睛开始在路边寻觅起来。
很快……他的心脏开始紧张的跳动起来，因他发现在路边有好几个只烂掉一点儿的土豆。
他立马扑了上去，一个粗大的手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嘿嘿嘿……干什么，找抽呢？”
“哥们儿，这些土豆你还要么？”
“咋的，你想要？”
“嗯！”夏乾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这样，这些一块钱全部给你……”
夏乾摇了摇头道：“我没钱。”
“那就没辙了，这些我还能捡回家去喂猪呢，你要是肯学几声猪叫，我就给你，怎么样？”
夏乾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学猪叫，落魄的起身向远处走去。
“等等……回来，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这还闹情绪了？”
夏乾回了一下头，东北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直来直去。
“大哥，你……肯给我了吗？”
“这些玩意儿有毒的，吃死过人，我哪敢给你啊，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的，咱整的跟个乞丐似的，给你一些好的吧。”
“谢……谢！”夏乾发现自己寒窗这么多年，竟只有两个字可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你也别谢我，要是你刚刚真学猪叫，我非得踹你两脚，看在你还有点儿骨气，这个送你了，回头赶紧找个工作，别整天想着这些没有出路的活法。”
夏乾提着那个汉子的土豆，走了几步，又回了一下头，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咋的？”
“我叫夏乾，如果我有一天发迹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饭之恩的。”
“报恩，报什么恩？我不就是给了你几个不值钱的土豆么？小子，我可告诉你，你只要活好了，就够了。”
中年男子说完便继续吆喝起来，照顾其新客人起来，或许在某一天，当他打开家门口的快递，发现那几个闪闪发光的黄金土豆时，会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惊叹：“他大爷的，老子当时怎么不把所有的土豆都给他了。”
觅到了食物，夏乾沿着这条街道继续走，等他走到街尾一个蛋糕店面前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学生都围在了门口。
“我靠，这谁干的，真他妈恶心……”
“你别说，这人还真他妈有才……”
“啧啧啧……”
夏乾以为是老板扔的蛋糕什么的，也是犹豫的走了过去，看到地上的那一坨，不由得一惊，刚刚自己还想着吃掉那玩意儿的场景。
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坨大便！
一坨用保鲜膜覆盖的完整无缺的大便！
这玩意儿还放在蛋糕店的门口，这不是存心让人做不成生意么？
店里的店员自然也看见了这个场面，立马将它处理了，嘴里念叨着诅咒的话语。
回去的路上，夏乾一直心中喃喃，“明明是恶心的东西，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愿意围观？”
“难道现在真的是一个变态的世界，越变态的东西，人们越有兴趣？”
想着想着，夏乾又回头，返到了那个蛋糕店面的门前，他之前看见那个店员将大便扫到了草丛之中。
蹲在地上围着那陀大便看了起来，没想到不过一会儿，旁边就好奇的又蹲下了一人，过了不大一会儿，旁边又蹲了一大群人。
“我靠，这谁干的，真他妈恶心……”
人们重复这之前的话语，脏话不断，可却不扣否认，他们都被这恶心的东西，吸引了。
由于冰市室外零下二十几度的温度，大便已经变硬，像混凝土一样定型了，有些人还拿棍子挑了挑，围了很久方才离去。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夏乾依旧蹲在那里思索着，良久，良久，已经忘记了时间。
突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如获新生的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一早，人流涌动的火车站，夏乾蹲在地上，搓着手取暖，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摆着，上面写着几个字。
冰雕，五块钱一个。
所谓的冰雕不是其它，正是一个个大便，雕工不算细致，不过少年已经用火苗烧掉了上面的毛刺，看起来还算光滑晶莹剔透。
因为没有资金，他并没有做得出来模型，没办法铸造，只有一个一个雕刻，一晚上算上取冰块，又只有一只圆珠笔作为雕刻工具，所以一晚上只做出来三个。
预想当中的人们争先询问的场面并没有到来，大家也都关心的是在哪里坐车，再加上四周到处都是冰雪，他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在那里坐冷了约有几个小时，始终无人询问，夏乾觉得这样干等不是办法，便提着东西来到了一旁的公交车站，佯装着盯着自己的东西看。
果然有人来了兴趣。
“咦，小伙子，这大便冰雕是你做的？”
“行啊，挺有创意的，阿姨看好你。”
“嗯，发扬光大。”
这些人也都赶着坐车，便没有购买的意思。
夏乾摇了摇头，走到了一个他认为最适合的地点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便开始叫喊起来。
“卖大便了，新鲜出炉的大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