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下嘈杂声还在，只是气氛不对劲，原本跟教师吵的厉害的少年挪了挪唇瓣，突然说不出话来。
灰蒙蒙的眼里依旧是一片清冷，没有任何波动。
而琥珀的眼里装着讶异，惊喜，后来却变得恐慌茫然，甚至带着惧怕。
两个人之间一高一低，她站在高处，一身染血的白衬衫，带着鲜血和烟尘，她站在低处，一身整齐的白色校服，干净而不染尘埃，一如当年。
“哐当——”门被拉起，防空洞里亮起微弱的光，有人在角落奇怪的看着两个人相似的面容，跟周围的人喃喃自语。
烛安从高处跳下，眼眸半磕，手中的枪在食指旋转，她的表情散漫又慵懒，没有去看那个跟她面容相似的少女，浅色的瞳孔盯住之前喧吵的少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怎么，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烛安身上的硝烟味道太浓，少年后退了几步不甘心的拉住了其他想要出头的跟班回到人群。
而她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防空洞里很安全，再等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家，如果还有谁执意要走，那么出去之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角落里还有不服气的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像是古板的书生：“你不是军人么？军人不保护人民国家养你们有什么用？”
“嗤，你不是书生么？书生不坐着好好读书管军人搞什么？”烛安笑笑，不冷不淡的反驳。
书生涨红了脸，看上去很不服气的想要辩解，但是被跟他要好的男生捂住了嘴巴。之前就看着两个人的少女弱弱的出声：“那个，请问你和我们烛校花是什么关系啊？你们两个，长的、很像啊……”
“烛校花？烛葵吗？”烛安压低了语调，低哑的语调，听上去多少有些暧昧，她眼里的光芒流转，看上去有惊心动魄的美丽：“谁知道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轻笑，这种语气这种神态，和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
……
“真干净，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妹妹？”黑衣的女孩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伤痕，她的眼神不屑而冷漠，捏住她的下巴，凑近。说话时冰凉细腻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带着好闻的浅淡熏香，而她的眉眼里满是冷嘲，眼角微挑，有说不出来的特别味道，而生平第一次，烛葵看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红了脸。
就如同烛安说的话一样，她们并不像是姐妹，哪怕五官有多么的相似。
冰冷带刺的姐姐和懵懂娇弱的妹妹，两个人身上除了面庞没有一分的相似。
烛葵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时隔多年，两个人的立场都已经不同，她似乎还是多年前骄傲如同火焰的人，而她，却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不知世事的心态。
防空洞里再度恢复了静谧，教师站在烛安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长官，烛安点点头挪动脚步走到门后，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至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给烛葵。
门外有细微的声响和脚步响起，防空洞里的学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动弹，烛安贴着墙壁，透过微弱的门缝去看外面。
“该死的！一群小兔崽子，都躲到哪里去了！”一个蓄着青色胡子的粗汉不悦的踹了一脚墙壁，嘴里骂骂咧咧。
“听说这个学校有防空洞，会不会躲到防空洞里了？”另外一边传来声音，看不清楚面容，但态度多少有些谄媚。
粗汉离着防空洞门口距离很近，刚才的那一脚差一点就踹到了洞门，洞内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生怕粗汉发现洞门。
“咚——”粗汉泄火一样的继续踹着墙壁，按照这个速度洞门迟早都会被找到，烛安退后一步，紧紧握着枪，计算着带着洞内所有人逃跑的几率。
“哐当——”洞门发出一声巨响，几个压住门的学生被力气弹的摔在地上，捂着嘴巴的学生瞪大了双眼，生怕洞门被踹开，一时之间气氛紧张至极。
“空心的？这墙里有东西？”粗汉的大嗓门从门缝里传进，已经有不少男生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物品，也有不少女生抓住化妆品里的罐子和手机打算等门开了就砸。
“哐当——哐当——”洞门被接二连三的踹住，不少男生摔到地上又立刻爬起来，原本坐着的学生也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洞门。烛安看着时间表，眉头皱起。
还有五分钟救援来临，洞门支撑不了这么久的时间，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情况很不利。
“哎哟，这墙还挺硬的啊。”粗汉吐了口痰，搓了搓手，声音带着点火气。
门中心已经凹进去一大块印子，摔倒的学生红着眼睛爬起来，烛安心里骂了声该死。
“别挡了，挡不了多久的。”烛安摇摇头，让那些学生退后休息了，时间剩下三分钟，烛安深吸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把身上可以砸的东西都准备好，在大门破开的时候看我手势，扔！”
“轰——”大门被踹开，倒地时发出巨响，还没等烛安做出手势，一堆化妆品和手机就向着门口砸去。
“咚——哐——哦草——！”玻璃碎裂的声音，人体被砸中的声音，粗汉骂娘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身后想要闯进防空洞的糙汉子们有些懵。
粗汉此刻看上去很狼狈。眼影防晒乳和BB霜之类的化妆品从罐子里撒出来，混合着鲜血看上去十分的惨不忍睹，本来看上去英气满满的一张脸活生生被整成了狗头，原本因为踢门撸上去的袖子下，一块块乌黑的淤青排列的很有规律，严重的甚至渗出血来。而罪魁祸首的姑娘们抱成一团嘤嘤抽泣，跟在粗汉身后的一个似乎是缺了根筋的汉子傻笑着挠了挠头，眼里却闪过精光。
“还好我平常训练偷懒没有被叫去踹门。”
“……”站在汉子身边的男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还没反应过来的粗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