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分外明亮,一行黑影掠树过墙,奔行于黑暗之中。
刚入夜,城中燃起一簇一簇的烛光,微红似冬日的炉火的红晕,映着窗棂有些暖意。东南部多是大宅深院,园多林密,极难查探,所幸当日分工细致,极大缩减了搜寻范围。
已探了几个园子,均是朝臣别院,只住了些负责洒扫的仆人,水亦寒心急如焚,若儿,若再找不到你,我不知我是否还有撑下去的勇气。微眯了眼,藏在林木暗处,正欲出园,忽听一个声音闲适唤道,“堂主,花影恭候多时了。”
杀气瞬时一聚,看着自黑暗中缓缓走来的身影,身后的杀手凝神握紧了手中利器。水亦寒亦从暗处直起身,轻挥手,“不可妄自出手。”杀气顿弱了一些。
顾花影离水亦寒十步处站了,倚在一棵树下,月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一半浸在月光中,一半浸在黑暗里,只见他轻轻笑起来,笑容一半明媚一半阴晦,定定看着水亦寒。
“让你手下先回吧,在这也是碍事。”顾花影瞥了一眼仍藏在暗处的杀手,无一丝惧意,手指缠上耳侧的长发,笑容在月光下忽觉得有些妖魅,似遇到了深林魅螭,令水亦寒心底一泠。
乐清然搜集的情报少之又少,出生地不详,父母不详,师承何处不详,有何背景不详,他像一个突然自江湖中冒出的人,独来独往,凭一身过人轻功而声名鹊起,令水亦寒惊异的是,虽顾花影采花之名在外,但事实上他只是深夜探花,而不采花,只因随意进出女子闺房,调笑一番,便被无端冠上了采花贼之名号。
水亦寒面色微沉,淡然道:“花影公子好闲致在此赏月,可惜在下今夜无暇,先告辞了。”
“若我带你去见你想见之人呢?”他依旧邪魅笑着,惊艳,便是水亦寒此刻的感受。
提起的脚步无声放下,水亦寒心念如电,片刻,低声吩咐手下回去后,便沉默着看着对面的男子,顾花影嘻嘻道:“堂主真是个聪明人。”话毕已掠向夜空,水亦寒提气迅速跟上。
小轩窗,正梳妆,竹帘不卷,烛影轻摇。
遥遥停在高高的树上,竹舍中透出的光从竹窗洒出来,从窗口看去,她----坐在那里,梳着长发,目光沉静,不辨哀喜,他心中轰然一声,塌陷一片,若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花影暂离开了片刻,现在方才回来,嘻嘻笑着往竹舍行去。水亦寒微敛神色,不可能周围没有暗人,但见顾花影肆无忌惮,便也逸下大树,落在竹舍外面,顾花影却又不见了。
水亦寒看着屋里的女子,步伐沉重而轻悄,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觉疼痛,似踩在利刃上,心底早已血流不止。门轻轻推开,他立在门口,沉默着看她停下发梳,缓缓转过头来,浅浅的笑容来不及收回,生生僵在脸上,眸中却瞬间泪光一片。
他以为她会哭泣,以为她会奔向他,以为她会随他离开,但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以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