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雪儿,这辈子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他语带深意地道。
初夏举箸,把那块鸡肉塞入自己的口中。平素爱吃的肉此刻却带着浓浓的腥味,她麻木地咬着,仿佛把这块肉咽下去,就能把一切伤害抵消一样。
“你也已经长大了,就不要太任性了。”仲文微微叹息着,“在你这年纪,临雪已经当了未婚妈妈,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全部,你还……”
初夏放下了筷子:“对,我任性,我无聊。”她低笑出了声,“我都承认行吗?”她起身添了饭默默地吃着,眼神沉寂如灰。
在那一刻,仲文的胸口划过了一丝锐痛。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等我们结婚了,我会重新替你找处房子,你住在这里不方便。”
她惨然一笑:“不用,我可以自己找,我不麻烦你。”
“也好的。”仲文逼着自己狠下心肠,“好好照顾自己。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替你物色几个青年才俊,你也是时候得恋爱了。”
初夏忽然放下了碗筷,笑得无法自控:“这个更不用麻烦你了,什么青年才俊,怎么会看得上我?家底没有,亲人没有,长相没有,身材没有,什么都拿不出手的,省得丢人现眼了。”
她起了身,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祝福你们。”她转身一步步地上楼,走出了两人的视线。
临雪看了仲文一眼:“她好像蛮打击的,要不要……”
“不要。”仲文心里烦闷,“让她自己去想清楚吧。早点看清楚事实,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面前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他却完全提不起半分食欲。鬼使神差的,他的眼前浮现出的,只有离开时初夏那心碎的泪眼。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深吸了口气,按住了抽痛的额角。临雪默默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角勾勒出的,却绝对不是欣喜……
初夏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天天一下班就往中介跑,中介大妈都给她烦得不行。“姑娘啊,哪里来的又便宜又好的房子呀?”大妈五根手指上都戴了足以亮瞎眼的金戒指,“现在的行情,你想住得舒服,自然价格就高啊。我直说了,符合你价格要求的,能现住的就那么一处,你想租就租,不租你也不用往我这里跑了。”
初夏的心简直苦透了。以往千金小姐的她怎么能理解这种一块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的日子?“拜托你了。”她恳求道,“我现在是急于找地方搬,我真一天也住不下了……”
“随你,我告诉你,那地你要是不要,过几天让别人拿走了,你哭也没用。不抓住机会,很多好东西可一下就溜走了哦。你现在要,得还半年的租金。”
初夏哀叫了一声:“我去哪找那么多钱啊?能不能……”
“不能。”大妈把她往外一推,“有钱好说话,没钱学人家找什么房子呢?孩子,跟爹妈吵架了啊?回家了,就好了。”
中介所大门在她面前呯地一声关上了,初夏揉了把脸,抬头看天,天色已经全黑了,街道上都是匆匆回家的人们,她的家,在哪里呢?只有这样昂高头颅,才不会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不要低头,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你的眼泪,何必成为别人取笑的谈资呢?如果只是跟爸妈吵架,回到家里,道个歉,什么都可以结束,那该多好?
只可惜,她爸爸不会原谅她,那也不是她爸爸,她妈妈,虽然是亲生的妈妈,却丢下她一走了之了。心里唯一的念想,现如今也化成了泡影,还有谁比她林初夏更可悲的么?
心底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呐喊着:不许倒下去,林初夏!她咬紧了牙关,握紧了双拳。不为任何人,也要靠自己的双脚走出一条路来,不,就算是爬,她也要艰难地爬下去!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终于凑够了回安家的勇气,大踏步地迈入了浓黑的夜色里……
晚饭时分的安家,却显得格外的安静。初夏刚把钥匙送入锁孔,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初夏与迎面而来的仲文视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他的脸色很是凝重,初夏挑高了眉:“我在外边吃过了,你们应该不是在等我吃饭吧?我已经有发过简讯告诉你了。”
她的手臂冷不防被他扯住,整个人没有防备地被拉进了门,她一头雾水:“怎么了?”难道说,安雨儿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她根本就不是仲文的女儿?
如果真是这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初夏刚想问,仲文已经把她拉到了沙发边上,临雪怀里抱着雨儿,孩子脸色煞白,而临雪眼睛哭得红肿,活像两颗核桃似的,见到了她,怀里的雨儿颤抖了起来,别过了脸,甚至不敢去看初夏。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仲文咬牙道,“林初夏,我对你实在……实在是太失望了!”
初夏错愕地回看着他:“我又怎么了?我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对我又怀过哪门子的期待说失望?”她摇头苦笑,“要我跪下跟嫂嫂三跪九叩地请安么?”
她的反驳让仲文怒火更炽,他用力地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前一拉,她忍疼不出半声,仲文已经单手把雨儿的袖子轻轻挽了起来。
孩子的小小白嫩手臂上还残留着变深的旧痕,而旧痕之上,好多个细细的出血点分布着,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是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五岁的不会说话的自闭症孩子?
初夏的心里恼怒万分:“这……这是谁做的?”
“问得好!”仲文咬牙道,因为急剧的愤怒跟失望,他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几分,“雨儿,”他强压住怒意,“指给爸爸看,是谁用针扎的你?不要怕,爸爸在,不会再有坏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