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窗外雨声叮咚。白色的琴房内,一双洁白无瑕的小手跳跃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悦耳的琴声缓缓流淌着。
“吱呀……”琴房暗色大门被推开,林初夏指间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她轻笑着回头:“妈妈,你又给我送点心来了?我刚刚才吃过呀。”
站在门口雍容华贵的女人眼神一闪:“不,妈妈就是来看看你……”她快步走到女儿面前,一咬牙,褪下了手上的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到女儿纤白的手腕上。窗外雨声之中夹杂着几声狂躁的汽车喇叭声,她吐了口长气。丈夫已经对她起了怀疑,再不走就什么都带不走了。她含糊地道,“初夏,你弹了很久的琴了,歇歇吧……以后不要总是熬夜练琴……”
初夏奇怪地看着妈妈:“我白天要到幼稚园去上班啊,如果晚上不练琴,怎么给小朋友上课?”旋即她甜甜一笑,“是不是吵到你了妈妈?我把门关紧好不好?”
搁在名贵琴架上的手机一声轻响,初夏飞快地回头抓起了手机,她明亮的眼底闪过惊喜:“啊,仲文回来了,不行,我要去……”她刚站起了身,却发现身边的母亲已经不见了。
初夏此时的心情却都系在手机里传来的那条讯息上,她刚回复完信息,阖上琴盖,转身要出门,门口却急匆匆地赶过来一个身影,险些就跟她撞了个满怀。
“二小姐。”对方连忙站定了,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请问小姐见到夫人了吗?”
“齐管家?”初夏蹙眉道,“妈妈刚才还在这里的,她没有在房间里吗?”
管家回头朝门外狠一挥手,初夏就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在渐渐远去,她无措地紧握住手里的手机:“齐管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二小姐,这个我也不清楚,老爷在书房,请小姐跟我上去一趟吧?”管家躬身而立,表情却绝对容不得拒绝。
初夏隐约地不安着。她在这家中一向与世无争,却也能感觉到今晚的气氛非比寻常,她跟着管家走过那道铺着暗红地毯的楼梯,就看见书房大门敞开着,书桌前的男人正脸色阴沉地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爸爸!”初夏甜甜地唤了一声,跟平常一样如蝶般地跑到父亲面前,挽住了他的手,“您这么晚了也还不睡?”
男人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迅速会意,带上书房的门便快速离开,偌大的书房之内,初夏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爸爸今天怎么是这般模样?
“初夏。”林衍欢冷冷地问道,“你知道你妈去哪里了吗?”
“不,我不知道。她刚刚还去琴房看我呢。”初夏怯生生地应道。
林衍欢却冷笑了起来:“好极好极!那个贱人,果然……果然带走了珠宝,却丢下这个亲生女儿一走了之了?真是伟大的母爱啊!”他狠狠一甩,就把初夏推落到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地斥骂着,“别叫我爸爸,幸亏我早有准备!我可生不出你这样有出息的女儿!”
初夏彻底懵了。她连忙爬了起来:“爸爸,你别生气啊,到底……”
一份白色的报告书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你自己看!白纸黑字,仁爱医院出的检验报告!真是精彩得很,你们母女二人这20几年来耍我耍得够本了吧!”
初夏白皙清秀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印记,她顾不上疼痛,连忙弯腰捡起了那份检验报告,当“无生物学上血缘关系”这几个黑字涌入她眼帘的时候,她眼前一黑,接近要晕倒。
什么……她这个最受宠爱的二女儿竟然不是爸爸的亲生骨肉?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爸爸……”她张口欲解释,林衍欢却越看越怒,他狠狠地把她再度踢倒在地。
“不要叫我爸爸!安仲文做的检验报告不可能会出错,你这个便宜货,我白替那贱人养了22年的女儿!”
安仲文三个字几乎要击垮初夏的心,怎么可能会是他?
“来人!”林衍欢大吼着,齐管家已经快速地出现在了门口。
他眼底有几分同情,甚至想上前去搀扶初夏:“二小姐……”
“别叫她二小姐,她只是一个便宜货!给我把她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从今往后,不许她出现在我们林家!”绿云罩顶的感觉让林衍欢恼羞成怒,“整个家底几乎都给那个贱人卷走了,给我冻结她所有的账户!盯着她,”他冰冷的眼神扫向初夏,“记住,不许她带走任何东西,东西是我林家的,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门外雷声轰隆,初夏被狠狠地推出了大门,娇小的身子一下被淋得湿透。更痛的却是她的心。她并不惋惜那陪伴她多年的价值数十万的钢琴,也不在乎那二小姐的所谓名头,一夜之间,疼爱她的父亲赶她出了家门,怜爱她的母亲丢下她一走了之……
林初夏,你还剩下些什么!
她坐在雨中,脸上纵横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不行不行!有一个声音在心底狂响着,仲文主持了这次DNA检验,他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要找他,问个清楚!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安仲文拉上了窗帘,把雷雨声遮在了帘后。他坐在厚实的沙发里,修长的指尖划过书页,心神却隐约不安着。回国一个礼拜了,接手仁爱医院的事务也有好几天的时间,一直忙得忘记告诉那个丫头自己回来的事情,不知道她会不会怪责自己呢?
一想到那个从小时候就抱着洋娃娃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仲文的指尖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些回忆,可不怎么美好。五岁的时候,初夏捡到一只小鸟,就学人上树送鸟儿回家,结果从树上摔落了下来,被一直守在树下的他接了正着。她半点事都没有,他却被压断了胳膊,一根树枝洞穿了他的耳垂,在他耳垂上留下一个梅花形的印记,只差一点,他的耳朵就会被刺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