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我的儿子回来。”欧穆森一反常态,笑着坐在书房的明式木椅上,深邃的双眸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空洞,反而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噢?可我并不认为这家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易言忽然间觉得这样的见面与对话很戏谑,“如果没有别的……”
“你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就说明这十年的日本没白待。”欧穆森不急不缓的打断了易言转身想走的意图,“怎么样,对于我给你安排的婚事还算满意吧。”不是询问,不是给他选择的机会,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肯定句,一如十年前问都没问一句的就这么将他扔到了日本,十年,没有一次问候,没有一次归期,甚至没有自由和选择的权利,就这样木偶似的活了十年。
“您不觉得您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嘛,又何必想要从我口中听到些什么让您满意的答案。如果您不觉得无聊,都十年了,我也会觉得不习惯了。”欧易言知道这个时候惹怒这个****的父亲并不会讨到什么好处,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我以为十年了,你能够回来接替我,做好生意,照顾好你母亲和你妹妹,看来是我对你的期望过高了,出去吧。”欧穆森遗憾的摇着头,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个鬼样子的神情。
“……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这个字面意思,日本呆久了,中文也听不懂了?”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是吧。”
“你说呢。”
“……”姜还是老的辣,欧易言无奈的从书房中走了出去,他不知道这个残酷却神秘的父亲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可他知道,他自己的一切目标都已经暴露无遗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可是这种被掌控式的感觉依旧压得他喘不上气来,步步为营,步步紧逼。
“二少爷,夫人在客厅等着您呢。”梵叔恭敬的倾斜着身子说道。
易言赶紧上前扶了扶老人家,“梵爷爷,您跟我说话哪用得着这样,孙儿这次回来给您带了日本的老牌儿清酒,一会儿,我陪您喝几杯。”易言对梵叔的尊敬称得上对待亲爷爷,毕竟从小就是梵叔照顾自己和妹妹,小时候,他们这一帮孩子都是在梵震刚也就是梵叔的辟护下有着那一小段仅有的快乐童年。
“好好好,二少爷有心了。”梵叔发自肺腑的感到温暖,从小到大,欧易言都是这帮孩子里最让人感到温暖的孩子,只是十年过去了,他眼前的这个少年,轮廓分明,内心也深不可测。
(欧宅客厅)
“妈……“欧易言的声音有点颤抖,尽管十年间的日本密训生涯让他温暖的内心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再次看到开始变老的母亲,易言的内心动荡了,他愈加确定,他必须要回来照顾不再年轻的母亲和躺在病床上无辜的妹妹。
“易言啊……”林幼窈强迫自己平复了下情绪,“这么久没有回来了,陪妈妈去看看妹妹吧。”
(欧宅密室)
原本欧易言以为自己是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才回国的,可是当自己见到母亲时就已经颤抖的心,在看到妹妹后,更是有一种世界都崩塌的感觉,就像十年前刚到日本就听到妹妹出事的噩耗时一样的撕心裂肺。
“易诺,你哥哥回来了,让他抱抱你吧。”林幼窈看着毫无反应的女儿,低声说着。易言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易诺,哥哥回来晚了,你是不是怪哥哥了。”易言轻轻的抱着易诺,几度哽咽。
不知哭了多久,林舒窈拍了拍而自己的肩膀,“易诺该休息了,我们走吧。”
(欧宅花园)
出了密室后,母子二人一路默默无语,易言不知道表面波澜不惊的母亲是不是在这十年已然接受了现在这种局面,而林舒窈却是不知该和儿子从何谈起,她好像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好像无法和已经分开十年的儿子说些什么,她不知道是该安慰,或是抱怨,无论什么,好像都是错的。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语的在花园里走着,本就宽阔的花园,就这样越发的无止境一般。
“妈,我要订婚了。”还是易言打破了僵局。
“嗯,儿子,妈妈知道你并不……”
“妈,儿子愿意,这是儿子愿意的。”易言打断了母亲的话。
林舒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一时间,她发现离家十年的孩子,竟是这般陌生,曾经永远像是太阳般温暖的欧易言,现在却更像是月亮般神秘,尽管他依旧对人温柔的语气、明亮的目光,可是那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让人忘不掉那分开的十年,“我的易言,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林舒窈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妈,明天,我要订婚的对象就要来上海了,我想让她住在家里吧,不然上海的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大肆渲染,不知道会报道成什么样子,我还不想把自己和她曝光在大众面前。”易言那张明媚的脸上仿佛像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订婚似的,没有一丝破绽,但是林舒窈的内心此刻越发不能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欧易言。“再去见沐汐一面吧,妈妈知道,她才是想要结婚的对象。”林舒窈看着走在前面的儿子的背影,身子不明显的颤抖了下,她甚至能够想到此刻欧易言的脸上一定不像自己刚才看到的那般明媚,意外的是,易言并未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向主宅走去。
“儿子,若是不想,妈妈并不会逼你,一定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听你父亲的话把你送走了,这次真的不会了。”想到这里,林舒窈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