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刘欣上初中。很不幸,那一年是汶川大地震。也有开心的事,那一年也是北京奥运会。
【“生死不离,你时刻在我心里,等待明天继续,太阳一定会升起……”】
在5月,当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汶川大地震的消息时。刘欣震惊了,全国人民都震惊了。天安门前,数十万热血齐声大喊:“汶川加油,汶川雄起。”刘欣在家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亲人离去的感觉。刘欣听着成龙的《生死不离》默默为他们加油,愿逝者生存,生者坚强。
那是阴影笼罩的一天,通叔给流浪猫喂食后,依然拉起二胡。二胡的声音,本来就很揪心,当天的旋律比平常更揪心。刘欣随着伤感走出了阳台。
吃饭时,妈妈叫他别看了,通叔儿子在汶川,现在不知音讯,心情也很焦虑,快吃饭吧。刘欣顿时没了胃口,跑到楼下去,他知道通叔现在一定很难过。
生锈的车棚下,刘欣静静站在他左侧,他第一次看清楚通叔的脸,皱纹在诉说他的苍老。他见到刘欣,对刘欣淡淡笑了笑,刘欣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复杂。同时也对他笑了笑,静静看他拉了几分钟,炫音让人心伤。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他了,他问刘欣学习情况,刘欣如实回答了。他随后叫刘欣要对父母好一点,嘴里碎碎念着:这世界,有些东西由不得人的,都是命,都是命。刘欣听得出通叔所指何事,他安慰通叔说,会没事的。通叔故作微笑之后,拉起了忧伤的二胡。
刘欣一言不发,而心里忐忑不安。
通叔亲切的用长辈的语气问刘欣长大后想做什么。刘欣支支吾吾的想说又似乎没底气说,他摇了摇头。
通叔说:你是时候给自己树立一个人生理想了。我儿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跑过来跟我说,爸爸,我长大以后要去当兵,我要保卫我们的国家,保卫人民。通叔欣慰的露出了笑容。
听后,刘欣感觉自己挺没用的,把头低了下去。突然,一个显示四川的电话打过来,通叔连忙放开二胡,翻开手机。通叔的二胡,没放好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刘欣的双手已经来不及。通叔听完电话,轻轻合起手机,弯着腰把二胡捡起来,抹去烟尘继续拉着。一分钟后,一滴眼泪从脸上,滑到二胡的弦上,刘欣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也随着通叔落泪了。
晚上,电视里播放着一个个生命的奇迹出现。问爸妈通叔会不会有事?爸爸是通叔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会承受得起。刘欣心里也似放下重石。
那晚刘欣没关窗,他隐约听到楼下有丝丝哭泣声传来,或许是幻听吧!透过窗,那晚的星星并没有多么闪烁,刘欣只知道天上的星星又熄灭了一颗。
第二天中午,有人来敲刘欣家的门。对方说要去四川拿着一些珍贵文件请刘欣老爸保管。那人正是通叔,脸上很平静,老爸一口答应,并叫他安好,有些事实属无奈。老妈告诉刘欣,平时通叔都会在他上学时来敲家里的门,送点水果什么来家中,他儿子从四川寄回家的特产也常送过来。为了报答通叔,家里谁生日,妈妈都切了一块蛋糕送去给通叔,他是个客气的人,喜欢推来推去,他只知道送东西到我家,却不懂得收下别人的心意。
后来,通叔,托人把放在家里的东西拿走了。而通叔好像没回来过。我有时会不自觉的去阳台看,通叔再也没出现过,刘欣也再听不到他拉的二胡。随后的日子里,他改掉了在阳台吃饭的‘坏习惯’。可为什么,却感觉如此的遗憾,生活中似乎少了点什么,想说,又好像是没办法用语音来表达,可能答案在通叔和他拉的二胡上吧。刘欣很想知道通叔知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他的忠实听众。
梦想充斥头脑的一天,刘欣想起了儿时的四姨听音乐哭泣的时光。跑进厨房跟妈妈说:“我想学音乐。”老妈一听,放下厨具愣了一会叫刘欣去跟爸爸说。于是刘欣就去找爸爸谈,爸爸说考虑一下。
晚饭后,刘欣听到爸妈匆匆在房里商量,刘欣靠近门缝。
老爸沉重说:学音乐,要花好多钱的,家里已经借了舅舅和三姑的钱,真拿不出钱了。老妈叹气说:可孩子怎么办?老爸说可能孩子一时兴起贪玩,过几天就忘了。刘欣期待老爸接下来的话,他是家里的领导。他最后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只能这样了。刘欣听见了爸妈的谈话,那晚独自一人去外面逛,看着满街的灯火,眼前的如此光亮,而远处的却又微弱的可怜,伤感随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洒在有光的地方。心里想了很多,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家里本来就负责累累,自己居然还要学音乐,简直太不懂事了。
路过繁华路口,有一家乐器专卖店。里面有刘欣没见过的乐器,他透过玻璃窗看着神秘而遥不可及的乐器,门口恰好有人在弹吉他,是个金毛男子,他静静听着他弹完,金毛男子把吉他放在边上。刘欣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吉他,金毛男子生气说小心点,好几万的。刘欣颤抖的手连忙缩了回来。
深夜,狼狈的刘欣回到家。父母在客厅看电视,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好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刘欣也假装事情没发生过,他装作开心的说:“洗澡睡觉明早上课。”父母见刘欣没事,似放下重担。洗澡房里,刘欣开启着最冷的水,心里默默念:绝对不能自私让父母受苦。眼泪随着洗澡水痛痛快快不知道冲到了那个大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刘欣的音乐梦想仅存在过梦里。
有一天散步,他再路过乐器店,吉他声再一次把自己吸引住。他站旁边听金毛弹了两个小时,最后金毛用稍微温柔的语气问他:“你也喜欢乐器?”刘欣信誓旦旦的说:“我喜欢一切音乐。”他用吃惊的眼神打量着刘欣说:“我以为世界上大哥我才配得上音乐狂热者,我被你打败了!”他把价值几万元的吉他毫不留情的递给刘欣,胆战心惊的刘欣并没有去接。金毛手直直拿着吉他,刘欣愣愣看着。随后他硬塞给刘欣,并主动教刘欣弹吉他。那天刘欣第一次弹起了吉他,而且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金毛男子叫海里,刘欣没问,是他亲口告诉他的。他说刘欣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后来刘欣得知吉他是海里逝去的老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在吉他后面刻着一行字——献给海里,献给热爱。所以,很珍贵。
后来刘欣渐渐发现,海里虽然放荡不羁,但他决不是坏人,即使自己不小心弄坏他的吉他弦,他会很镇定把吉他弦安上,继续递给刘欣说:“只要你真心热爱音乐,吉他随时奉上,让它发挥最大价值。”
傍晚,刘欣从乐器店出来。天空燃烧的晚霞,一排排,直直的,抬头望着多么像五线谱啊。
盛夏的某个下午,班主任态度很凶把刘欣老妈叫到学校。老妈接到电话连家里的晚饭都没弄就赶来了。
办公室里。班主任态度恶劣对老妈说:“看看你的好儿子。”刘欣第一次看见班主任态度如此恶劣,那是对差生专属态度。班主任对自己一直有很多的不满,他总会在班会上指名道姓的说自己有多不堪,教唆同学不与我为伍,导致同学见自己就翻白眼,其实刘欣从未做出过损害班集体的事情,刘欣喜欢所有讨厌和嘲笑自己的同学,也一直尊重任何一名老师,也包括班主任大人,他就郁闷一名老师为何要对一个学生有如此多的排斥呢?之前有老师大言不惭的说刘欣是‘废物’,后来刘欣居然就把自己当废物了,现在刘欣想起来那时真傻。我们未来会怎样,不是老师说了算。
老妈焦急的低声下气的问老师,到底怎么啦?班主任用夹着一根烟的手指指着刘欣说:你儿子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老妈胸有成竹说当然知道啊,一百二十斤多一点点,有点瘦。
班主任听完整个人都木然了。刘欣也为老妈的回答而默默点赞。但事情没那么简单,班主任把刘欣逃课的事情告诉老妈,老妈为此狠狠批评他。
出了校门,逃课学音乐的事刘欣如实告诉老妈。老妈语气心长叮嘱我不能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而刘欣没半点犹豫就说:学音乐的都会是好人。
老妈接着说:儿子,你也不要怪班主任。他这么做也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他的儿子,他还如此生气的教导你。其实严厉也是一种爱。
“嗯!”
在刘欣的初中生涯是极度黑暗的,也许是普通学校的缘故。他们市里有五间中学,人们喜欢按办学能力给中学排名,什么一中,二中的,好的学校都排前,刘欣那间中学恰好就是大名鼎鼎的五中。
就在那间中学里。刘欣领悟了什么叫做“就是看你不顺眼,咋了!”以及“你这种人也敢唱歌?”在多年之后还清晰的记得当时那些人说得话有多酸。记得初中的同桌,也是如今街上碰面都想避开的人。从前刘欣巴不得与他同行,因为他幽默风趣。
直到有一天,刘欣与他谈笑风生的走在街上。他看见隔壁班一个长得有点瘦的矮个子。那个同学常被人戏称为‘阿瓜’。那天他凑着耳边对刘欣说:“我看那个霍比特人不顺眼,我想去揍他!”
刘欣听后,顿时大怒,当时立即与他翻脸:“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看别人不顺眼就揍人家,你以为你是谁啊!不顺眼就要揍人家,你爸是市长还是皇帝啊?”而刘欣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就是被他揍了一顿。当然刘欣也还手了!但刘欣往后想起这件事都充满了正义感。
初中里,刘欣喜欢一个人戴着耳塞,在教室走廊外面哼着歌曲。刘欣入学的自我介绍就霸气十足——我要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就跟贝多芬,巴赫一样。由于刘欣一直是自然卷发,从哪以后,刘欣走到哪里,同学都叫他贝多欣。一开始刘欣还以为那是夸赞。直到有一天在杜鹃花盛开的走廊里,他们打击人的恶言,居然冠冕堂皇当面跟刘欣说——你这种人还敢唱歌?还想做音乐家?我看你除了一个卷卷的草头像贝多芬,还有什么像贝多芬!
听完,刘欣并没有当面与他们争吵。因为与一群不懂事的不懂尊重的不讲道理的人,根本不必争论。刘欣坚信会用自己的努力,终有一天会堵住他们的嘴巴。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耳塞戴上,把音量开大。
时间不会因伤感而停留,转眼刘欣就上了高中。有了生命中唯一的女同桌——田美。
刘欣对她很有好感。她转学来的第一天,背着湛蓝色的书包,一身白纱连衣裙,仿佛天边的一朵洁白的云。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她撑伞漫步在雨中,非常的惬意。
刘欣冒着雨冲来学校,她见到狼狈的刘欣,立马靠过来,用手中的雨伞为刘欣遮雨,默默把刘欣送到综合楼。刘欣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她就走了,走了几步后嫣然回首说:“下次记得要带伞,人要爱惜自己。”她的声音非常甜美。而出乎预料的,她竟然是转来刘欣的班级,更出乎预料的,她竟然做了刘欣的同桌,最最出乎意料的是,她名字就叫田美,跟她笑容一样。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田美。我出生在香港回归祖国的那一年——一九九七。那一年在欢天喜地的香港,我拥抱了这美丽的世界。我名字的谐音叫甜美。我希望与大家在一起能够甜甜美美的。我的闺蜜都会叫我小甜甜。可不是布兰妮小甜甜哦……”
她在开学典礼上生动的介绍了自己,让同学印象深刻。刘欣也记住了——田美。
从她坐在刘欣右手边的那刻起,她耳朵就没离开过耳塞。一天下课,她塞着耳朵,随音乐把头轻摇。刘欣颤抖而紧张的手轻轻拿下她的左边耳塞,结结巴巴的嘴问她:“看没看今年全美音乐颁奖典礼。”她栩栩转过头来把右边耳塞拿下,用甜美的声音说:“美国?我大中国从不缺少好音乐,为何要看美国的?”我急忙摆出大师的架势:“音乐不分国界嘛。”说完,她笑了,笑着笑着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其实全美音乐颁奖典礼,是在乐器店海里放给刘欣看的,和他们一起看的,还有两个音乐发烧狂——高鸣和顾生。虽然我们没机会亲临现场,可通过CD,小小的液晶屏幕也足以令他们震撼,虽然听不懂英文,但丝毫阻碍不了他们感受他国音乐的魅力。震撼的看完之后,海里激动的提议四个人组一个乐队,顾生和高鸣拍掌赞同。刘欣不太好意思的开口:“我也想,可我没怎么学过音乐,我怕……”海里抢着说,“怕什么,我听过你唱歌,你的声音是很特别,很优美,自信点,我们先练习一两年,我们都可以教你,我们已经老大不小了,再不奋斗,青春就这样消逝了。我郑重点了点头。海里接着说,顾生做鼓手,高鸣弹钢琴,刘欣做助唱。”
“主唱?”刘欣听后连摆手说,主唱不行啊。三种笑声飘来,淘气的高鸣拍了刘欣肩膀说:“傻瓜,是助助助唱,无助的助,你只需要像傻瓜一样在旁边拿着吉他,有时接几句就行。”刘欣弄明白后,也跟他们开起玩笑来:“那我岂不是跟海里抢风头……”笑声彼起彼落,大家不亦乐乎。
有文化的顾生此时发话:我们要给乐队起一个名字,我们有四个人,我建议不如就叫梦想四,代表我们四个人坚定不移的梦想。
高明抢着说:梦想四?不行哦!听起来这么像梦想死,你们听听,梦想四,梦想死。
顾生必须反驳:哎哎哎,我说冠希哥,别歪曲字意,你就不能往好处想。
“我也觉得梦想四不错,意思明确又简洁又易记”在高鸣和顾生争得火急火燎之际,有话语权的海里一开金口,谁也不会再有异议。
刘欣宣布:梦想四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