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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洞天

待得句芒祖巫重新打开洞天,巫罗三人随句芒祖巫进得洞天之内,走近这颗丈余粗细的甘华巨木。也不知句芒施了什么神通,缠绕树干的青藤突地动了起来,有如灵蛇也似,曲曲绕绕盘旋在几人足下形成一个个圆台,然后将几人抬了起来,往上送去。

这株甘华木极尽苍茫雄浑的气息,只粗细就有丈余,高就更不知有几许了。只觉得青藤往上托送的速度越来越快,耳听得风声呼呼刮过,太一哪里登过如此之高?仅仅是无意间往下瞄了一眼就禁不住心驰目眩,唬得他忙不迭的把眼睛闭上。一旁烈山扯了扯太一的手,在太一耳边颤声道:“这得有几百丈高了吧,万一这藤蔓不结实你我失足掉下,或者打一个趔趄把你我甩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太一正犯晕着,闻言眼都没睁,对烈山小声道:“烈山兄你大可放心,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祖巫大人的洞天,有祖巫照拂,你寻死尚不可得,又哪里会失足而死。”

藤蔓升得甚速,不过片刻功夫,几人便到得甘华木那高入云霄的树顶。太一缓了缓心神,定了定脚步,放眼望去,原来这甘华树顶是由无数枝叶拱卫出的一个圆形平台,堪堪数亩地大小,东北两个方向伸出甘华木的几枝树枝,弯弯曲曲围成了几间小屋。平台外边就是一碧如洗的青天,天边是连绵的山岭,脚下则漂浮着几朵白云,偶有几只大如车船的钜燕环绕着白云飞来飞去。举目远望,只见到一派高远出尘的气象,实是令人心胸开阔。

句芒走在前头,领着几人往着最旁边的一间小屋走去,看来那个病人便是居住在其中。

烈山小声对太一道:“兄弟,我记得咱们方才可是还在祖巫大人的甘华殿里呢,现下一路往上升了这么久却还没碰到甘华殿的屋顶,这一切莫不是幻象罢?”

巫罗一边听得清楚,小声警告道:“烈山儿噤声,此处乃是句芒祖巫的甘华洞天,从我等踏入祖巫大人的青光那刻起便已不在甘华殿中了,洞天神通,岂是你一个小小孩童所能揣测?眼前的一切,这蓝天白云太阳星,远处连绵的群山,都是真的,只是洞天之内自成天地,洞天之外的人看不到我们这一切而已。”

洞天神通玄奥非常,是一种对空间质量和能量的炼化神通,能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炼化归为己有,而且洞天内的生灵依然可以像在外界大荒之中一样繁衍生息。一旦某一处地方被炼化为洞天,那么旁人若不经过主家的邀请,就绝难找到这一处地界;而主家不论身处何地,只要运起神通,便能自如进入自家的洞天。必须是对天地至理领悟精深,修为已经到了地水火风四大本源元素的人才有炼化洞天的能力。

而要将一处天地彻底炼化为自己独有的洞天,又需要极为浩大的元气,故此,大荒世界唯有祖巫一辈,既有对天地大道的精深领悟,又有混沌之躯的元气支持,才能炼化出各自的洞天,而且洞天的主人还能根据自家对天地大道的领悟,给自己的洞天加持一定的增益,使得洞天之内有超出大荒正常水准的一处优势。就比如此刻,巫罗能清晰的感觉到,祖巫句芒的甘华洞天之中木系元气比外界精纯数倍,到处都是浓郁的元气,甚至脚下那朵颜色略深的云彩,就几乎是由浓郁得快凝聚成液态的木系元气组成的。这也是自然,这方洞天的主人便是木系祖巫,自家的洞天里木系元气当然充沛。

这时几人已经走到木屋之前,祖巫句芒先是眉心闪动,然后木屋好似整体颤动了一下,顿时如一幅画一样从原先略显暗淡的颜色变得更加真实起来,这是句芒祖巫解除了木屋周围的禁制:这洞天里都是自家的东西,万一那人伤势痊愈之后进行一番破坏岂不让人心疼。

然后几人进了木屋,却没想到这木屋也是经过空间禁法加持过的,内部远比看上去更加宽敞。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把藤椅而已。句芒看了一看烈山太一二人,袍袖一拂,顷刻间地上升起几枝藤蔓盘旋交织,便成了几把藤椅,然后示意巫罗上前诊治。

床上的人倒是已经醒了,看了看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果真如句芒之前所说,句芒伤了一臂,他却伤了全身,此刻精赤的上身也是微微有噼啪作响。

有了先前句芒祖巫的伤势打底,巫罗早有准备,但是细看之下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句芒。

句芒知道巫罗在惊讶什么,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他也是混沌之躯,而且是你的本家,水系混沌之躯。要不然,在这种伤势之下他怎么能捱得过这半个月?”

今日句芒带给巫罗的惊诧一个接着一个,但没有什么比目前这个现实更让巫罗吃惊的:大荒之中,祖巫之外,竟然还有混沌之躯存在!

要知道当初混沌之中盘古开天后身死,混沌能量消解崩散,能量等级由混沌降为先天,这才能释放出庞大无匹的能量化生万物。随着盘古大神以身合道,其血脉精华转生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巫族,继承盘古大部分神通与记忆。由于彼时混沌能量不断消解,巫族之中只有血统精纯的几位祖巫炼化了足够的混沌元气,成就混沌之躯,其余十二万余大巫皆是半混沌半先天的五行之躯。至于妖民,在当时不过是一个个的生命胎盘而已,在此后的万余年间,吸纳先天五行元气而化形成人,故而妖族都是先天五行之躯,比之大巫又差了半筹。

哪里来的混沌妖族!这岂不是说在巫族化形之前就已经有妖族存在?饶是活了数万年,巫罗心中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若如此,巫族何谈天地共主的身份!

“尊驾到底是什么人!”巫罗涩声问道。纵使早就知道,能造出神霄舰的不会是一般人,但自己也实在想不到,这人居然会如此不一般。

句芒不抱希望地摇了摇头,自打与这人交手那天他就发现了,对方的能量级别竟然不输于自己,祖巫之外竟还有人诞生于混沌之中。当时自己心中的惊诧不比现在的巫罗少上半分。可是,床上这个人,自己的阶下囚,这半月来从未开过口,不论自己是威逼还是利诱,甚或是用性命相威胁,这人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哑了一般。

“一个木系祖巫,一个水系大巫,还有两个小友,你今天终于给我换了花样了句芒。”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若是抛开满身不停爆炸作响的先天壬水神雷不提,实在不像是重伤不治之人。

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开口了。句芒心下一松,只要肯开口,那就好办。

“老夫鲲鹏,做什么的就不用多说了吧,老夫知道你们巫族有不少人一直想找我。以前跟着句芒老儿来的都是木系巫医,那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样子,老夫从来就瞧不上。今次居然来了个水系的,跟老夫也算半个本家,不知你姓甚名谁,是哪里的巫祝?”鲲鹏不理会句芒,对巫罗问道。

巫罗见鲲鹏虽是水系妖族,却分属混沌,难知根底,便扭头看向句芒,见句芒无甚异议,方才对鲲鹏恭声道:“鄙人巫罗,北极章尾城水系大巫,忝为东荒姑儿山巫祝,见过鲲鹏兄。”

目下这鲲鹏虽说是妖族,但从混沌之躯上来看很可能比自己年长,非是寻常只有千余年寿命的妖族可比。莫看巫罗白须白眉,鲲鹏却是黑发中年,但大荒之中神通自有奥妙,不论巫妖,人身状态的外貌讲究的是相由心生,却和年纪并无多大关系。不然天下巫族都是同年同岁,何以巫罗垂垂老朽,句芒却是精壮大汉。是以巫罗虽自认跟鲲鹏平辈,却也不敢托大为年长,说话还是带了一个‘兄’字。

“原来是你,我听说过你,身怀大荒第一流的医术。听说百年前烛龙老儿遣你去办一件大事,不知——办得如何了?”鲲鹏笑道。

巫罗大惊,这等隐秘之事,他竟是从何得知?

句芒也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鲲鹏呵呵一笑,并不理会句芒,转对烈山道:“不知这位小哥姓甚名谁?”

烈山见鲲鹏虽是染病在床,却是气度宛然,随口几句话便压制了祖巫句芒和自己老师,见其问向自己,不由慌乱道:“我叫烈山,是巫罗老师的弟子……”接着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鲲鹏又转头看向太一,有烈山前车之鉴,太一不等他开口便道:“小可太一,现下是罗老的病人。”

“太一,太者道也,一者万物之始也,好名字。”鲲鹏目光闪动,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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