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阳光照在沙丘上,照出一座座灿烂金山。
陈百刀的马队已经离开龙门客栈十里之遥。陈百刀计算着时间,快要毒发了!那神秘人之所以没在客栈直接毒死陈百刀和镖局的随从,就是想等他们离开客栈后再下手,而毒,却早已下了。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过处,是一阵熟悉的花香。陈百刀知道,是她来了。
“姑娘,老夫有礼了,龙门客栈多谢相助。”来的果然是客栈里那位素衣姑娘,她身上的香味,让人闻而难忘。
“不必,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别人比我先杀死你。”姑娘还是那么冷,只是眼里的杀气更浓郁了。
“想必姑娘也是冲着锦盒来的吧!”陈百刀道。
“不错,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交出锦盒,各走各路。”姑娘道。
“敢问姑娘大名?总不能不知道对手是谁吧?”陈百刀依旧在笑,就像一位父亲看着自己女儿淘气时的笑一般。陈百刀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他相信这位姑娘和其他人不是一伙的,但却猜不透她要锦盒干什么。
“玉漱!”
姑娘报出姓名,从马上一跃而起,提剑飞向陈百刀。陈百刀侧身躲过,那剑却又从一侧反向刺回,招数甚是奇特,完全不像中原招法,陈百刀只得抽刀格挡。“没想到,才三招你就逼的老夫拔刀,真是后生可畏!”陈百刀边打边赞叹,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像这样的天才真是难得一见。玉漱的攻势十分迅捷,每一招每一势都是破釜沉舟式的攻击,似乎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几个回合后,陈百刀便熟悉了她的剑招,招法果然高明,可惜修炼不足暴露太多破绽,陈百刀惜她是个人才不忍伤她,于是一边接招一边指点道:“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凌厉剑法,有攻有守,方成大器。姑娘剑势已足,唯攻守不合。”二人战了五十回合后,陈百刀跳出圈子,将玉漱所用剑法的缺陷一一道出,玉漱按陈百刀说法再次攻击,效果大好,几次差点击中陈百刀。
太阳更加刺眼了,虎威镖局的几个随从忽然倒了下去。“时间到了!”陈百刀收了刀,对姑娘笑笑,说道:“姑娘赶紧走吧,他们来了!”
“谁?”玉漱端着剑,问道。
“高人!”陈百刀道。
这时,从四周沙丘后面涌出几十位黑衣人,有的拿着双钩,有的端着银枪,站在沙丘上,看着陈百刀的随从们一个个倒下。这时,玉漱也发现陈百刀中了毒。
“你中毒了?”
“此毒昨日便中了,姑娘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不是你的恩怨。”
“把锦盒交给我!”
陈百刀不明白玉漱为什么非得拿到锦盒,甚至连生命安危都不顾及。他很想告诉她锦盒已经交给了萧承,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玉漱见陈百刀不答话,冷冷道:“好!待我杀了他们,再取锦盒!”
玉漱飞身冲上沙丘,与黑衣人战在一起。其他黑衣人也冲了下来,将陈百刀围定。这群黑衣人虽然来历不明,却个个都是高手,能雇的起这样人物的绝非一般人。陈百刀自知此次难逃一死,但临死之前,他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为此送命,他想杀开一道血路,让玉漱姑娘先走。
黄沙,鲜血。黑衣,断剑。
沙丘上一片残败景象,玉漱负伤半跪在地上,陈百刀背靠着她,单手握着插入沙丘的大刀,一串串血珠子沿着刀把滑到刀刃上,再慢慢渗入进黄沙中。
“你为什么非要这个锦盒?”陈百刀问玉漱道。
“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玉漱道。
“你是……公主?……”陈百刀一下子明白了,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看着玉漱,眼里满含惋惜。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想要冲出去是万万不可能了。
……
“锦盒在这里,来追我啊!”
这时,萧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陈百刀交给他的锦盒,骑着一匹瘦马绕着沙丘跑着。
黑衣人们立刻被萧承吸引了过去,萧承将锦盒向着远处用力抛出,黑衣人们立刻飞身追去。
“还我锦盒!!!”
玉漱见到锦盒被抛到空中,也顾不得身上的伤,飞身追了上去。萧承趁机一把带起陈百刀,骑马逃了去。
在这片沙漠地带,可谓是逃无可逃啊。萧承只得带着陈百刀又回了客栈,此时的陈百刀已经毒发,口里时不时流出浓黑的毒血。
“你为什么要把锦盒交给他们?你可知为保这个锦盒,冤死了多少好汉英雄?”陈百刀咳嗽几下,责备道。
“不就是张破地图嘛,还残缺不全,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拼死抢夺这么个东西。”萧承道。
“你拆开了锦盒?”陈百刀疑惑道。
“不拆开怎么换个假的进去?”萧承笑道。
“哈哈……咳咳……”陈百刀马上明白了,大笑两声,引的大咳不止。
“不好,快去救玉漱!”陈百刀忽然想起了玉漱,他还在跟黑衣人苦战呢,如此下去定是凶多吉少。
“玉漱?谁是玉漱?”萧承问道。
“就是客栈里使银镖的那姑娘,她还在跟黑衣人搏斗。”
沙漠里,黑衣人首领拿小刀撬开了锦盒,锦盒里面放了一张脏兮兮的布帛,布帛上歪歪扭扭的画着几只小鸡在啄米。“妈的,上当了!”黑衣人首领将布帛握成个团捏在手心里,再一用力,布帛变成了齑粉。
“看你们哪里逃!包围客栈!”
黑衣人如风般消失了。黄沙被血染红,素裙不再,满是殷红斑斓。萧承找到已被黄沙掩埋一半的玉漱,带她去了就近的一处戈壁滩。玉漱伤的很厉害,但大多是皮外伤,只有胸前一处,才是最为致命的。萧承试了一下她的鼻息,气息还算有力。然后看了看她胸前的伤口,那是一枚三角毒镖留下的,伤口不深,但却因镖上有毒而医治起来很是棘手。
这种伤,本来医治起来也不甚困难,只需将伤口内的毒血吸出,将烂肉割掉,然后清洗伤口包扎起来即可。可是现在伤的是玉漱,一位仙子般的女人,伤也不是伤在了胳膊上小腿上,而是伤在了胸上。
萧承看着玉漱起起伏伏的胸膛,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你伤哪不好,非得伤了这里。你说这毒我是该用挤呢,还是该用吸?”萧承为玉漱扫去盖在前额的几缕发丝,因中毒而泛起红晕的脸庞依然娇嫩欲滴。如果再不施救,等毒素侵入心脉就回天乏术了,萧承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伸手褪去了玉漱的上衣。“等你醒了千万别怪我啊,不是我轻薄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萧承一边给玉漱治伤一边自言自语。虽然萧承已褪去了她的衣服,但却不敢正眼看他的手下之物,他的心,此刻正如千军万马奔腾般,狂啸不止。
萧承拢了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一只硕大的兔子。玉漱咳嗽了几下睁开眼来,看到眼前火光摇曳,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火光背后一起摇动,那影子既熟悉又陌生。她挣扎着欠起身来,用手摸了摸胸前的伤口,立刻升起一股羞恨之意。
“是你?包扎的伤口?”玉漱低沉的问道。
萧承已感受到她话语间的杀气,吞吞吐吐道:“那个……什么……你那个……中毒了嘛,不治会死……”
玉漱嗖的一巴掌拍过来,萧承本能的将她的手抓住,那是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就像煮熟的山药般烫人,萧承感到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玉漱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个声音曾在耳边回荡:“……用挤呢,还是用吸……”她的脸红了,内心却说不出是恨还是其他感觉,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接触过。
“这毒,你是挤的……还是……吸的……”玉漱的声音更小了,仿佛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吸……”萧承支吾道。
“你!”听到这,玉漱再也忍不住了,提手便打,萧承躲到一边,用手指指篝火旁的一堆蝙蝠尸体,坏笑道:“它们吸的,不关我事……”
玉漱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萧承捉了蝙蝠为她吸毒,不知为的甚么,心里更恨了。
“你竟然用这么恶心的东西给我吸毒?!!”玉漱抓起一根树枝扔向萧承,不料崩裂伤口,树枝刚脱离手指便栽了下来。
“好了好了,等你伤好了任你打任你杀,现在你还得听我的。”萧承把玉漱放好,拿木棍戳了戳兔子,肉熟了。
“来,吃块肉好的快!”萧承扯下一块兔子腿,递给玉漱。
玉漱眼睛直直的盯着萧承,目光很是犀利。
“锦盒呢?”玉漱问道。
“被黑衣人抢走了。”萧承道。
玉漱踉踉跄跄站起来欲走,没走两步便倒了下来。“陈百刀呢?”玉漱又问。
“在客栈里。”
陈百刀!萧承忽然想起,如果黑衣人发现受骗,肯定会返回客栈找陈百刀,那样陈百刀就危险了。
“不好,陈镖头有危险!”萧承腾的站起来,灭了篝火,背起玉漱便往龙门客栈赶来。
龙门客栈,天字一号房内,满地狼藉。陈百刀横躺在床上,脑袋和一只手臂耷拉到床沿下,已是没了气息。
“我们还是来晚了!”萧承遗憾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来找陈镖头?难道那个锦盒是假的?”玉漱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
“不,锦盒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是假的。”萧承淡淡的回道。
“真的东西在哪里?”
“一个很秘密的地方。”
玉漱心想道:锦盒里面的东西肯定让萧承收起来了,问他也不会说,现在自己又身受重伤,打也打不过他。于是不再问了。
萧承将陈百刀的尸身扛起,在床上摆放妥当,然后规整了下房间内的衣物,将陈百刀和一众物品移出去葬了。然而这一切,却被陈百刀的一个唤作贾六的随从看到了,贾六是陈百刀进入沙漠前遣出去送信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活下来的原因。陈百刀和他约定,送完信回龙门客栈等候他们回来,不曾想在这里看到萧承翻找陈镖头的包裹,便认定陈镖头是被萧承所杀,贾六便悄悄返回咸阳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