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都玩得很尽兴,竟然有几个喝得酩酊大醉。
邓老师瞪着血红的眼,脸红脖子粗地吼着问成老师不喜欢他哪一点,他改。
成老师看来也醉的差不多了,趴在桌子上脸红红地煞是好看,柔着声音她说:“改成另一个人。”
邓老师眼里似要流出血来,粗着声音问:“你心里有人,但那人不是我,对不对。”
没人应答他,他又再问了一遍,“你心里有人,但那人不是我,对不对。”声音很是苦涩。那大概是我们第一次见识到成年人苦恋的感情,我们都很安静。
再看成老师,她举起手来晃了晃,再放下手时人已睡着了。
成泰倒满两杯酒,一杯递给邓老师,和他一碰,两人全干了。
苏珊头靠在同样微有醉意的邓超肩上,两人头挨着头,她面如桃花,美得连我都心动了。
谢美美的目光在我和成泰之间来回穿梭。趁着醉意我不知道怎么地一冲动,就跟她表白了:“师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喜欢成泰。是,我对他对我的好一直心存感激,但我,心里已有人了。”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哽咽着说的,满腹的委屈乘着醉意,我痛哭起来。
成泰开始只是看了我一眼。见我这般模样,终还是忍不住过来搂我的肩,哑着声音说:“没事,我们是好朋友。”
我哭得很痛快。然后一把夺过他的酒杯,不管不顾地喝,满满地灌。然后我就醉了。
摇摇晃晃中感觉被人扶着放在摩托车之类的后座上坐着,有人扶着我,当面前出现一只宽大的背,扶着的人手一放,我便软软地倒在那背上,依稀听着什么:“不行……多个人坐在后面。”
我嘻嘻哈哈地摇头晃脑,一把搂住面前的人,冲他耳根呼着热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无限循环地重复问着他同一个问题。
他好像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能听清。
一双柔软但有力的手稳住我乱折腾的双臂,我又倒入一个柔软的怀抱,西凤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茄子,乖。”紧跟着她柔着声音说:“成泰,我稳住她了,你慢点开。”
然后我就好像睡着了。
我好渴,头顶是烈日灼烤,四周是无尽的沙漠,响尾蛇穿行其中,天与地无限地循环,好像穷尽我的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我拼命挣扎,漫无目的徒劳无功,就在我心里又惶且恐的时候,我好像抓到一只大水杯,嘴唇凑上去,水温暖暖地刚刚好,咕咚咚一口喝完,还很满足地轻呼出一口气。
当清晨的阳光越过高高低低的树木,投射在我的床上,晒得我的脚生温起暖,我一觉醒来。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关于烈日,关于响尾蛇,甚至沙漠里开出的娇艳玫瑰,一切都不真实的就如同穿越了一把,或是经历了两辈子,现在这边是崭新的重生一样。
呼啦一声爬起来,拍了拍咧心咧肺痛着的头颅,花了近十分钟收拾自己,穿过空无一人的三层楼,不稍多久我已在攘攘的市场里,快速地挑选了几种新鲜得嫩乎乎的肉菜,提着裙裾跑得飞快,路上的人都在惊讶地看着我。
其实我很讨厌穿裙子,但像这样要去见邓超的周末,裙子至少能标识我是个女的。
头很痛,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酒喝的要疯掉了,这么不管不顾地狂奔,也不怕半路上心肌梗塞倒地猝死什么的。
心脏扑嗵扑嗵跳着,脚步已跟不上一颗飞奔的心,脸兴奋得通红。
楼房静静矗立,那里面有我最爱的人。举起敲门的手都在颤抖着表达它的激动。
与我的精神抖擞气势激昂相反,邓超顶着鸟窝头出现在敞开的门后,睡眼惺忪,从勉强睁开的眼缝中瞄到我这般打了鸡血般的尊容,“神经!”他从嘴里低低憋出这么两个字,趿拉着拖鞋便往里走,没几步,大字形倒在沙发上。
我带上门,换上拖鞋,经过他身边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虽然他脸朝下趴着压根就看不到,还很MAN地冲他竖了竖中指,这才尽兴地走进厨房,心甘情愿地弄起饭来----等下我也得吃饭的是不是。
我一边处理着肉菜,一边思考着好像有哪里不对。思来想去,我去,好像是我自己家有点怪。往常这样的时候,我爸都会乖乖呆在家里,等候老佛爷的归来。更为怪异的是,那天我竟然看到老佛爷在拖地。
之前老佛爷也有拖过地,那是NN年之前,那时我还小,舔着一根棒棒糖,跟在拖地拖的热火朝天的老佛爷屁股后,好奇地看着她,心里想的是,拖地有这么好玩吗,为嘛她拖的如此兴奋。
“妈妈,你为什么辣么高兴?”
“啊?”
“你好像很高兴,拖地,很好玩?”
老佛爷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傻孩子,拖地能减肥啊!……嗯,等你将来长大了,懂得爱美了,才会明白的。”
那时她垂着手轻松就能摸到我的头,现在,她要摸我的头,估计得把手抬得高高的了吧,或者,我蹲下来让她摸。
有多久,老佛爷没有摸过我的头了。越长大,母女间就越生疏……然后,我长大了,她变老了。女人一变老,青春就会跟变了心的男人似的,留都留不住。多么痛的领悟。
“烧糊了!茄子!”身边身影一闪,旋起一阵小小的风。
“啊!”我回转身,看着一脸黑线的邓超,他身边的炉子上,锅里的煎牛扒正泛着白色的余烟。
“这是以做饭的名义,拆我家的厨房吗?”邓超抱着双臂,高冷地看着我。
我的鼻子突然间就泛起酸来。人家大清早地爬起来,顶着宿醉过后的痛苦,奔跑尚且麻木的躯体,穿越千山万水诚心诚意来给你做这么精心的一顿午餐。
邓超,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么。
哪怕,只是一个微微的不露齿的赞许。不求你有些微的感激,我自知我感动不了你。在这个看脸的时候,是我颜值的错我不怪你。
但是,至少你给我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默许,那也是给了我继续下去的理由啊!
人啊,总是犯贱。我这是自找虐受么。
静静的,他又看了我良久。
心里委屈得要死,整个人却全然沦陷在这双好看的双眼皮大眼透露出来的淡然眼光里!
我听到心里的那个小茄子哀哀地叹息了一声,对我说:茄子茄子,或许,他就是你的五指山,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我默默地绕过他,把牛排倒了,把锅好好地处理了一下。强打精神,强收溃散的心思,默念着:我现在在做饭,首先切肉,腌肉,择菜,洗菜……
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齐齐冒着白烟,香味交杂,我满意地拍了拍手。为心爱的人做饭虽累,但很值得。
又再精心地摆上两只红酒杯,忽然间我便有了家庭的那种温馨感觉。窗外传来邻居们杯盘相碰用着午餐的说笑声。
拍开邓超的房门,我特么的又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
邓超正嘴叼香烟,眯缝着眼忙得不可开交。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热血厮杀布满整个屏幕,尸块火光与血水齐飞。
我一把夺过邓超口中叼着的香烟,使劲在满得膨松烟灰已然满溢的烟灰缸中摁灭了,踩着一地的烟灰,踢着随地乱滚的啤酒瓶儿,走到窗前用力一推,一股新鲜空气夹杂着鸟鸣涌了进来。
“靠!”专心于游戏的颓废环境被我打破,邓超很是不满地骂了一句。
“吃饭了。”我站在窗边,语调轻柔,包容且宠溺。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当你反抗不了,那你唯有接受。我真的很反感邓超吸烟,但是对此我却无能为力。
或许,苏珊说上一句,他还会有所收敛。
我对着墙上的镜子掠了掠头发,样貌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平凡了些,没按着美女的套路去长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腮帮子,无聊地叹息一下。听到邓超在房里说:“卧槽,不玩了!”
我在桌前坐下,手托腮边,对着对面那碗帮邓超盛好的冒着热烟的饭发着愣。
等了好久,没见他的影子,电话倒是响了起来。
邓超的声音有些闷地传了过来:“帮我接一下,我在厕所里。”
“喂……”我小心地开口,生怕是邓叔叔他们打来的,那真是水洗都不清了----一个女孩子家在男孩家里没人的时候跑到男孩家与他共处一室,那不是给家长留下不良印象么。
那边一顿沉默,大概是打电话的人愣了愣,良久,才一把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茄子?”声音柔润,颤得人的心弦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撩拨。
我的心一颤,傻傻地应了句:“嗯。”
“你能叫邓超听电话吗?”苏珊柔润的声音又再响起。
“啊……好!”我扭头想喊,又想起什么:“他在厕所里……”
“哦。”苏珊顿了顿又是快速地说:“那麻烦你转告他,我的单车轮胎爆了,呵呵,在去公园的这条路上……他,有时间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