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悲哀地看着成泰鲜嫩嫩地对着那大妈卖了个活泼可爱的萌,那大妈一乐一下子打起好几块肉,妥妥地装在成泰的饭盒里,还用力地压了压,以防冒了尖的菜掉下来。成泰悄悄地给大妈做了一个飞吻,大妈已有些干巴的脸上就开出一朵雨后鲜花来……
这是个草蛋的世界,草蛋的校园潜规则……
捧着饭盒在人群中挤得胸膛的眼罩都快掉了,也没找到邓超他们。终于放弃,一坐下来便看到成泰满脸的小兴奋。
哥,我的亲哥,咱们这可是在攘攘的饭堂里,你还当这攘攘的人群是虚无不存在的,咱们面前插着红烛执着红酒锯着牛排么。没有。没有你这一脸猥琐的小神情又是几个意思。
成泰三两下把他饭盒里挑出来的所有的肉,全扒拉到我的饭盒里:“多吃点肉对皮肤好,你可别怕胖,咱现在还有点瘦,要加强营养,啊。”
我抬起头正想拒绝他说不用,却感受到一道冷如冰霜的目光,循着这感觉寻过去,那人已转过头,微带婴儿肥的侧脸,不是邓超那厮还能是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兴奋地举起饭盒就往他那桌挪,成泰扒拉到一半的肉便掉下来,他也顾不得去捡了,叫着“哎哎哎茄子”便追了上来。
我“啪”地一声把饭盒放在桌上,霸道地在西凤身边挤下来,不满地说:“你们都在啊,怎么也不叫上我。”
“我们都以为你们要撑台脚呀。”柳娟对着我和成泰挤挤眉又弄弄眼,“撑台脚”是广东话,我的理解是大概是吃烛光晚餐的意思。
我的老公李应满嘴的青菜像牛般嚼的咯嘣脆,一边夹了自己饭盒里的肉放在柳娟饭盒里:“吃饭吃饭,那么八卦干嘛。”语气倒像是老夫对着老妻说话。
成泰没有位子,干站着有些尴尬。师姐站起来,扯了他去她的位子上坐,成泰不肯去,硬是站在我的身后,举着饭盒说:“我这样站着吃,一样的,一样的。”
师姐气得一跺脚,赌气回到位子上。我特么的又躺枪,张了口想对师姐说些什么,又觉得都不妥。
偏偏西凤又站起来,扯了成泰就往她位子上按:“成泰你坐吧,我就快吃饱了。”
成泰在我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邓超轻轻地咳嗽一声并不说什么,抹了抹鼻子继续埋头大口大口地吃他的饭。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我在师姐的仇视下和周旋看好戏的蔑视下,眼瞅到另一边头抵着头互相喂食着的颜霞和贾涛旁边那个肥妹刚好站起身,正想捧了饭盒过去照亮他们。
邓超动作比我快,饭盒一收,竟然,走了,他就这样走了,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我们面面相视,周旋急忙把吃了三分之一不到的饭盒一收,也追了上去。
成泰尴尬地看着西凤:“我,我到那边去吃吧。”说着挪到邓超和周旋原来的位子上,挑了个离我近些的,坐了下来,对着师姐嘻嘻一笑,打开饭盒便吃得嘴巴鼓鼓眼白直翻,看来他真的饿了。
师姐没能忍住,噗哧一笑:“慢着点,你饿死鬼啊。”气氛这才回复了些许轻松。
我松了口气,特么的,这饭吃的,真累。一抬头,又看到那群刚才对着我们指点的家伙,这会被我眼光一扫,却又快速低下头去。
学校离家有点距离,我本来是想住校的,因为邓超不住校,所以也只好作罢。满以为他的车后架,坐的人会是我,所以放了学我早早地便候在单车棚边上。
最先出来的是贾涛和颜霞,李应和柳娟这两对虐屎单身狗不偿命的。
“在这等情郎呀?”贾涛抿着嘴巴窃笑着经过,他后架上的颜霞还不忘尖酸讽刺一下:“哟,老公都载了人家柳娟了,你又在等谁家老公呀。”
李应拉着捂嘴直乐的柳娟经过:“副团长当然等的正团长。哎我说颜霞你老挑拨人家夫妻感情是几个意思。”说着发力一蹬,追了上去。
我看着打闹的四个人欢乐地离去,心生的羡慕便在眼里深切地透了出来。
一只手在我面前晃啊晃的:“茄子,干嘛,一副思春的春情!”却是阳强,他正取了车子坐了上去,蹬到周旋跟前,周旋看了我一眼,便坐了上去。
我说:“哎哟喂!你俩?怎么可能。”
阳强急的双手直摆:“茄子你可别误会,这朋友妻不可欺的,超哥有事,叫我帮着带周旋回去呢。”
“你!”我看着周旋眼里得意的神色不由得火冒三丈:“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说着拼命把胸膛往他面前挺,以示意他正牌超嫂在这呢。
阳强尴尬不已,仿佛我和周旋都是邓超的女人,而他都得罪不起。
我一跺脚,正待走开,周旋忽然冷声说:“你又在等谁的老公呢?”语气却是和颜霞的一模一样,想是刚才听到颜霞逗我的话了。
我仰起头正想高傲地告诉她不用她管,眼光触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却不单没有丝毫的甜蜜,反倒涌起了丝丝苦涩。
男人挺拨的身影,身旁走着一个同样高挑漂亮的女人,这真是这个校园里明星般耀眼的一对,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看在别人眼里都是那么的协调悦目。
邓超正围在苏珊身边,随着她曼妙的脚步而腾挪跳跃,说说笑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移开了视线,眼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潮湿。
我站的位置正在出口处,外面便是大公路,为安全着想,学校禁止步行的学生从这个学校后面出去。而往回走,又十足十实打实地会遇上他们。
也就是说无论我动与不动,终将会与他们狭路相逢,我苦涩地想,到时怎么说?嗨这么巧你们也回家呀?废话,放学了不归家,还留在学校闻粉笔灰呀!
邓超的眼光一直放在苏珊身上,麻利地取了车,压根就没看到我,以及候在一旁看好戏的周旋。
看着苏珊优雅地坐上他的车后座,手轻抓他的衣角,长裙飘飘,邓超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两人正在上演真实版的甜蜜蜜。
渐行渐近中,漫天无际的苦涩涌了上来,我头一抬发一甩,视线模糊着却偏要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既然避不过那也就只好笑着去面对,心里却又隐隐祈望他们甜情蜜意中不要看到旁人,特别是不要看到我。
把我当只蝼蚁什么的漠视了,或者干脆把我当个屁给放了,都好。
邓超扭着头说着什么,苏珊笑着回应他。眼见他们就要目中无人地经过了,我憋上的一口气也鼓着,打算轮子一碾过去,就呼出来松气。在这骨节眼上,偏偏有把声音极不知趣地响了起来:“超哥,你们也要回去呀。”
我不该忘了还有周旋这么一号人物的,让我出丑的机会如此难得,她又怎么会放过。于是我极为配合地咳了个满脸通红,唉,人倒霉起来,不是喝水都会呛着,而是活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屎去。
奇妙的是我还能把一句早在脑里排练了N久的话说了出来:“……咳咳嗨咳这么咳巧咳你们也咳回咳家咳呀咳咳!”
“茄子你没事吧,怎么咳成这般模样。”声音是如此的美妙动听,看在我的眼里却是一条歹毒的蛇蝎,虽然我明白苏珊本无心让我难堪,还是不由自主地恨她。
吹弹欲破的皮肤唇红齿白,一袭长裙衬得她发丝飘逸地飞扬,衬得我的狼狈无处可逃只剩下自形惭秽在现实里陪伴着我。
“咳咳!没咳咳……事!咳咳!”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和着蠢蠢欲动部分已自禁不住流了下来的鼻涕,尴尬得直想刨地而逃。
邓超眉头轻轻皱了皱,我知道他身上带着深灰色的格子手绢,干净的,带着我自认男人味的烟草味儿,却全然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是啊,今天早上摸到他房间聊天时看到他才新换的手绢,崭新崭新的,该是专为抹擦苏珊香汗所用的吧?
一块手绢递到面前,叠得那个整齐,像刚蒸出来一刀切出来的豆腐块似的,时下大热的灰太狼那又正又邪的笑容在那上面幼稚地展现,它那头上贴着的创可贴一下子就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邓超的风格,至于是谁的风格……
我抬起头,成泰便被我吓到了:“茄、茄子!你不打紧吧!要不要回去看校医?我姑妈说这的校医可是省医院调来的万能红花油包治百病经验资质都要比咱们那个小学学校的赤脚医生好上几千倍……”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用照镜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这副尊容,眉肯定是八字下撇的,眼肯定是又红又肿的,嘴巴肯定是张大着口水拉丝横流的,再加上一皱更显平塌凹陷的鼻子……
我想屎。只是,成泰你酱紫说真的好么,小学校医要是听到了会不会气屎在厕所,要知道人家可是颜霞的亲戚,也为治你的鼻炎没少出过力!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陈世美!
我忽然对着他又擂又打,眼泪鼻涕没少往他雪白的崭新校服上招呼,他却依然站在那里巍然屹立。路过的不明真相同学都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