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出村。”白彻果断地拒绝了玉奴。
“你怎么这么迂腐?”玉奴有些动气了。
“这是族规,是精灵的启示。”白彻很坚定。
玉奴冷笑了,“精灵的启示?你可曾见过精灵?这可是精灵亲口对你说的规定?你还不是出村了三次才遇见我?你只有吟冰一个女儿。她的消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你若伤害她,她必离你而去。”
“你变了。”白彻怔怔地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玉奴,完全不像38年前他带回村的那个羞怯腼腆的姑娘。
玉奴的心很疲惫,她拉过白彻的手,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我没变,我依然敬重你,顺从你。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香消玉殒。”
“我要知道原因,她为什么会这样?”白彻变了口气,探索地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相信我,让她出村,对谁都好。”玉奴很为难。
“你知道这么多事情。”白彻思索着,“我居然不知道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当年你是故意在村口等我是吧?你是故意让我带你回村,让我娶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白彻问到这里全身泛起凉意。
“是的,我是为了嫁给你。但是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吟冰,更为了精灵。”玉奴已经无力辩解。
“精灵?你也很了解精灵?”白彻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同床共枕38年的女人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
白彻再仔细地端详她,是的,他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她哪像一个快60岁的人,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几十年来身材毫无变化,目光清澈见底,温柔间带着坚定,她和他的前两任妻子不一样,她没有变老,她不是凡人。
白彻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蠢,被枕边人愚弄了这么多年。
“好吧。”也许是真的年纪大了,白彻不想再去深究这是一个怎样的圈套,他宁愿相信这些年玉奴的陪伴是出于真心,“但是你要告诉我,吟冰出村就不会受到伤害吗?外面的世界那么复杂,你能保证她平安无虞?我只有7年的寿命了,我也希望能看见她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我隐隐地感觉到,她一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要她不受伤害,别无他法,只能断了她的情念,从此感受不到人间温暖,当然她也永远无法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玉奴把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去寻找配偶,出村的意义何在?”白彻不懂了。
玉奴当然不能告诉他,吟冰必须出村,她有着特殊的使命。“人生哪有那么多意义?让她出去便是了。”玉奴留下了一句含混的话。白彻只好默认了。……
“爸爸同意我出村了?”吟冰高兴地跳起来。“是的,但是长老们还没有同意。”玉奴示意她别高兴得太早。“他们会同意的,他们最疼我了。”吟冰无法抑制自己兴奋的心情,拉着玉奴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她停住了,秀眉微蹙,“妈妈,我有些怕。”
“怕什么?”玉奴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那天爸爸打了我,我很伤心,但是为什么我的手,我的身体会变成透明?我看不见自己,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妈妈,我会不会哪一天就这样莫名地死掉?”“吟冰,这也是妈妈今天要和你说的重要事情。”
玉奴郑重其事,吟冰不解地望着她。“吟冰,你确实有可能会突然死掉。因为你有一颗玻璃玲珑心。它不能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不能有一丝难过。如果伤了这颗心,你就会消隐。当然,你若能在短时间内平复情绪,你还会回到世间,但是如果哪一次没有人及时地抚慰它,你可能就永远地消失了。”
“妈妈,你在说什么?”“我说,你这里装着的是一颗玻璃玲珑心。它是白雪精灵的心。”玉奴指了指吟冰心房所在的位置。吟冰似懂非懂地看着玉奴,今天母亲很奇怪,说了很多她不能理解的话。
“你可以出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不能对任何男人动情,远离世间一切温暖。这样,你就不会受到伤害。若是哪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让心剧烈疼痛的人,把他带回村。我需要他。当然,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爸爸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不让我带心上人回来,却要我带回一个心痛的人。”
“他知道。”
“那好,我答应你。”吟冰回房去收拾行装了,玉奴看着她的背影,很不是滋味,吟冰太小,她还不能懂,那个让她的心剧烈疼痛的人一定拥有磁石琳琅心,玉奴知道自己是无法找到磁石琳琅心的,只有靠吟冰,因为磁石琳琅心能够全盘吸引世间万物,惟独要与玻璃玲珑心保持一定距离。这两颗心就像豪猪取暖一样,离得远了就会往一起凑,离得近了就会扎痛彼此。……
“吟冰,爸爸本是不同意你出村的,但是既然你如此渴望到村外去看看,那爸爸就成全你,长老们开过会了,也同意你出去。”白彻无奈地说。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吟冰给了白彻一个大大地拥抱,并踮起脚尖在白彻日渐衰老的脸上吻了一下。有女儿是幸福的,白彻想。
“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你到海若市一中去读高三,还有半年时间,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参加高考,至于你能上哪所大学,就看你自己的水平了。”白彻很认真地和吟冰说。
“好嘞,你放心吧,爸爸,我可以的。”吟冰已经开始暗笑了,她在白五叶那里了解了很多外面的情况,也学到了很多外面世界所需要的知识,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白五叶,他不愧是极村最高级的信息技术师,村外的生活他了如指掌,并且一一传授与她,甚至高考真题她都已经做过几套了,虽说这些都难不倒她,但是吟冰不明白为何上个大学要考这么多无聊的东西。
“那好,你可以走了。飒雪今年25岁了,他可以和你一起去,顺便照顾你。”白彻不想再和吟冰说什么了,说的多了也许他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吟冰点头答应,但是心里却嘀咕起来,啊?白飒雪?那个有着女人名字的男人?哎,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样想的,给他取这样的名字,要他和我一起出村?哎,真是的。不过也没关系,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未必总能见到他。“那我去找他。爸爸,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妈妈。“……
吟冰在极村转了一天,也没有找到白飒雪,眼看就日落黄昏,今天算是走不成了。吟冰打算到白飒雪家里去坐等,她一边往村东头走,一边用手接雪,最后索性在地上捧起一大团雪,捏成一个雪球,向路旁松树的枝梢扔过去,枝梢受到震动,积雪落了一地,吟冰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何必去招惹它。”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飘过来,吟冰回头看见了那个杀千刀的白飒雪。
“找了你一天,你现在才冒出来。”吟冰抱怨地说。
“找我做什么?”白飒雪明知故问。
“我爸爸说,你已经25岁了,该找媳妇儿了,让你带我出村去。”吟冰调侃他道。
“我找不找媳妇儿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要带着你?”白飒雪走近她,趁她不注意,放了一个雪球在她头上。
“你?!”
“你才18岁,出去干什么?这么急着嫁?小小年纪就想男人了?”
“你?!”吟冰被气得说不出话。
“我不管,我爸爸说了,我可以出村了,如果你不出去,我就走了。”吟冰转身想离开,却被白飒雪一把拉了回来,“我并不想找老婆,但是我可以陪你出去走一遭。不过,你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