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你需要服务吗？”
这话被门外的女子说来竟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盘膝坐于床上的秦离瞬间老脸一红，还不知镯中南瑶是何反应，秦离只得老老实实问道：
“有什么服务？”
刚说完秦离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话怎么听来都像是久经红场的登徒子才说得出来的调笑言语。
正当秦离手足无措之时，门外女子配合地来了一句：
“什么服务……都可以。”
秦离虽然平时油嘴滑舌，但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刻遇到此番光景简直堪称他修仙以来最大的难题。
“你且开门去看看啊，将别人姑娘关于门外也说不过去。”南瑶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
虽说她也心知秦离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人，但是，若是始终如此，不仅枉费她昔日一曲天舞助他悟道，而且更是会成为他修仙路上的最大弱点，日后必要付出代价。
既然南瑶都开口了，那秦离自然也有了底气。
拉开门栓，入眼却是一个脏兮兮的少女。
梳着双髻的脑袋刚刚够到秦离的下巴，一双黑得发亮的瞳子倒是鬼灵鬼灵的闪动不停，身上一身红棉袄上俱是黑灰，脸上也不干净，活脱脱一个小乞儿的模样。
秦离皱了皱眉，这和想象的场景根本不一样嘛。
“姑娘来这却是为了何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请回吧。”
秦离说得也是颇为客气。
那少女眼睛扑闪扑闪地打量了秦离一番，突然掩着鼻子嫌弃道：
“还以为在这福临客栈租了十天的是什么贵客，没想到也是个穷酸散修，一身衣服比我还臭。唉，罢了罢了，活该我倒霉。”
“……什么叫活该你倒霉，小爷我阳光帅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乞丐居然还敢嫌弃我。”秦离听罢，心中也是烧起一股无名火。
谁料那少女反是嘿嘿一笑：“咱先不管那么多，我看你面生也是初来大荒城吧，不妨给我几分灵石，我带你熟悉熟悉这方天地。”
秦离被这少女的表情也给逗得乐了，分明是有求于他，还偏偏做出一副土财主招待穷亲戚的嫌弃表情。
这手欲擒故纵当真是妙极。
秦离对此地颇为陌生，也是乐得上当。
从袋中掏出一枚灵石放在少女手心：
“这枚灵石权当跑腿钱，若是把小爷伺候得好了，小爷另外有赏。”
少女得了灵石，自是喜不自胜，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
“得勒。巧儿还请问上仙名讳。”
“上仙不敢称，小爷姓秦，单字一个离。”
“那，秦大哥，你可曾吃饭，若是没有，巧儿倒有些好去处可以带你去。”
秦离看着这自称巧儿的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说是带他去吃饭事实上也是给自己开一顿荤，这姑娘真是好机灵。
不过也是无妨，咱家如今也是有钱的很哪：
“小爷正有些饿，还请姑娘带路。”
“好嘞”
秦离跟着巧儿在这荒城的街巷中四处乱逛，比起方才初入荒城，见识也是长了不少。
这大荒城有修士，凡人共计三万多人，
入了夜也是颇为热闹。
别看这破旧城池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没人修整，其实城中却是有几栋好楼子。
正中一栋大院乃是城主府，修得跟皇宫似的，门口还有两名凝神修士执剑护卫，当真是气派的很。
城主府往南三百丈，又是一栋红楼，砖石结构的三层酒坊在四周一大片黄土民宅的拱卫下也真道是鹤立鸡群。
酒坊门前还有匾额，上提两个大字：
“迎春”
而巧儿带秦离来的，正是此地。
还未到门口，莺莺燕燕的调笑声就传到了秦离的耳中，再走近几步，却见门口有十余位女子俏立一侧，正与一班客人打得火热。
果然，无论什么地方，青楼的生意总是最好的。
秦离叹了口气，第一次逛青楼对每个男人来说，无疑都是初恋一般的感觉，结果，秦离的第一次就这样要交代在这了，
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孩子带进来的……
巧儿根本不理解秦离内心的想法，见秦离呆在原地不动，还以为是这穷酸散修没见过世面，赶紧拉着秦离往迎春坊中走去，
毕竟，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两人寻了处角落坐下，出乎秦离意料的是，这地狱之下的酒坊居然还有菜谱可以点单。
秦离不放心让巧儿点单的，万一她和这酒坊狼狈为奸把自己宰了怎办？
但有些问题不懂，他还是要请教的：
“巧儿，这肉羹怎么还分羊肉羹和兽肉羹两种，羊不就是兽吗？而且价钱还差这么多，这羊肉羹只要三分碎灵石，这兽肉羹却要整整一枚灵石。”
巧儿听了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见秦离表情实诚，真是丝毫不明白其中意思，才轻轻开口：
“你听说过两脚羊吗？”
“两脚羊？我养过羊的，羊不都是四个脚的吗，莫非此方地狱让羊变异了？”
巧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搞不懂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两脚羊就是人啊。”
“什么！”秦离一听真道是大惊失色，这肉羹还有人肉羹的？
“唉，这不是很正常吗。城里每天都要冻死饿死一大片人，本来城里就没有多少粮食，若是随意埋了，上面的肉岂不可惜。那兽肉羹都是修士们去荒沼中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猎获的妖兽，价钱自然要贵一些咯。”巧儿嫌弃地看着秦离，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秦离一阵恶心，接着又是一阵无语，这地狱还真是地狱啊！
最终，秦离还是花了一枚灵石的高价点了份兽肉羹，有些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巧儿看着秦离尴尬的表情也是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说啊，你不是散修吧？”
“……我就是散修啊，在荒沼里遇到了田老三才被他带进城来的。”秦离面色不变。
小姑娘嘴角翘起，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荒沼里的散修我也见过，一个个皮包骨头饿得眼睛发绿，别说是人肉羹，给他具尸体他都能生生吃下。你这散修不仅白白嫩嫩，还对吃的挑三拣四。照我说，你就是个雏。”
秦离面色大变，在这地狱之下若是暴露了自己新入地狱的身份，绝对立刻就会有一大帮人盯上自己，毕竟新人就意味着财富。
看着秦离的脸色阴晴不定，巧儿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看来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要做什么交易？”
“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则负责保护我。”
“什么？保护你？”秦离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不置可否地表情：
“如今我尚且自顾不暇，如何再带你一个累赘。而且，我看你在这荒城之中混得挺好的啊。”
少女听了也是颇有耐心地说道：“你个新来的不懂。如今我寄身在这迎春坊中看似性命无忧，实则危机四伏，若是被人看出了底细，我就完了。”
“底细？难道你还是个男的不成。”秦离哈哈一笑，看着鬼灵精的少女此刻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想想也是好笑。
少女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当然是个女的，但是……我还有十几天就十六了，而且我还是个修士。”
秦离笑得越来越欢：“十六岁怎么了？先别说我不信你已经这么大了，就退一步说，你身上根本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有怎么成修士了呢？”
酒坊内人多眼杂，秦离也不能贸贸然睁开灵眼去看少女的灵核，只能完全凭一路上的感觉来判断。
“迎春坊有个规定，女子到了十六岁都得出阁接客，而我现在已经筑基，一旦被人发现修士身份，就会有修士过来把我收做修炼炉鼎的。”说罢，巧儿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正当秦离疑惑之时，那食指忽然冒出了一蓬火苗。
那光热转瞬即逝，却也证明，这个名叫巧儿的女孩确实是一名修士。
秦离的面色慢慢地沉了下去，他确实听过修士中有一种采阴补阳的修炼之法，而身为炉鼎的女修更是会因此而生不如死。
但，这不是秦离带上她的理由：
“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告诉我此等身家性命的大事？你也明白我也是初到此地，这些显眼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巧儿似乎早料到秦离会有此一说：
“我本已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别人，只不过那人现在被你害死了，你说你管是不管？”
此话无疑一道惊雷，劈得秦离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他到这地狱只杀了一人，那就是荒沼之中的岳老七。眼前这少女不过十六岁，而岳老七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这怎么都想不到一块去啊。
“你托付之人莫非是岳老七？”
“嗯，田伯伯都与我说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主动登门。”巧儿看着秦离的震惊的脸色也是小脸一红，继续道：
“你莫要想歪，那岳老七乃是我爹的生死兄弟，当年我爹死后岳老七答应替爹照顾我，所以我虽寄身这迎春坊中但也没人欺负我。但是如今，岳老七死于你手，虽然这方天地间生生死死也怨不得彼此，但是他死了，我的活命法子也就没了。所以我只能缠上你了。……若是，若是，你今日不管我的死活，那明日，你的房外就会有无数修士等着你的。”
秦离看着她犹犹豫豫地说出了最后威胁的话，心中却也是无来由的一乐，这女孩子心肠倒也不坏。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倒也会威胁人了啊。不知田老三可跟你说过，我杀那岳老七只用了一刀，我若是想杀你，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秦离心中虽然松动，但嘴上却是丝毫不放松。
谁料这女孩真道是聪慧异常，听了此话却也不慌，只是嘿嘿一笑：
“田伯伯收了你十枚灵石，一直夸你十个好人，我想他的眼光不会错的。”
秦离一阵无语，莫非自己真是人善被人欺？
“师父，我们要不要带上这女孩子？”
南瑶的意思是一定要问的，毕竟，这些决定还得南瑶说了算。
本以为南瑶会拒绝，但出乎秦离意料的是，南瑶居然极为爽快地答应了，还这般说道：
“这小女孩子也怪可怜的，你留下当个奴婢不也是挺好的嘛。”
一向不喜欢秦离接触别的女子的南瑶这次居然转性了，莫非是在给我下套？
秦离也不去想这么多，既然南瑶说要收，那么这个小乞丐一样的女子咱家就收了。
“好吧，你以后跟着我就是了。”
秦离面色淡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点波澜都没有。
“嘿嘿，好嘞。等会吃完了，你别忘了给我赎身啊。”巧儿笑得颇为开心，可秦离却分明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一丝奸诈。
“等等，赎身？”
“是的啊，你要带着我总得把我从着迎春坊里赎出去吧。”
秦离顿时满脸黑线：“直说吧，多少？”
“二十枚灵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