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的下半年,安好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接近岁末,许仁和将她安置在郊外的白公馆居住,并安排月香,周妈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在郊区陪伴。自己则往返于法租界和白公馆之间。思密斯定期到白公馆为她复诊。
次年年头,蔡敬国与吴玄芝举行了婚礼。他们并没有着老太太的要求搬回家居住,而是寄居于学校的校舍之中。敬业在邮政局谋了一份事业。一切按部就班。对于这些,思密斯始终保持着缄默。但是,上海之大并不能弱化所有的信息渠道。终于他们各自都得知对方的近况,并以沉默守着心中深处的那快净土。他们想,也许这样就是一生吧。
但是上海的寂静被战争打破了。
1932年1月5日,板垣征四郎〈“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之一〉从中国东北飞回东京,得到裕仁天皇破格接见,并向天皇和日军参谋本部报告侵占东北的情况。随后板垣参与制订在上海发动战争的计划,并从东京给日本驻上海公使馆陆军辅助武官田中隆吉少佐发了如下电报:“满洲事变按预计发展,……请利用当前中日间紧张局面进行你策划之事变,使列强目光转向上海。”
上海的田中隆吉接电后,将2万日元经费交给了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即金壁辉),让她具体策划实施。1932年1月18日下午,川岛芳子唆使2名日本日莲宗僧人与3名日本信徒到毗邻上海公共租界东区(杨树浦)的华界马玉山路的三友实业社总厂去生事。日方5人在厂外观看厂内工人义勇军操练,并投掷石子挑衅,引发冲突。而之前川岛芳子早已经雇佣人扮成工人模样混入人群。冲突中日方5人遭到不明人士攻击,一人死亡,一人重伤,然而警察并未成功逮捕犯人,因此日本指控攻击事件为中国人的工厂纠察队所为。此即所谓“日僧事件”。
1月20日凌晨2时许,数十名日侨青年同志会成员趁夜放火焚烧了三友实业社,又砍死一名、砍伤两名前来组织救火的工部局华人巡捕。当天下午,田中隆吉煽动1200名日本侨民在文监师路(塘沽路)日本居留民团集会,并沿北四川路游行,前往该路北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要求日本海军陆战队出面干涉。途中走到靠近虬江路时,开始骚乱,袭击华人商店。
1月22日,日本驻上海第1遣外舰队司令盐泽幸一发表恫吓性声明,声称上海市长如果对松井所提4点要求不做令日方满意答复,日本海军将采取“适当行动”。
1月24日,日本特务机关派人放火焚烧了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在上海的住宅,诬称是中国人所为。27日,村井向上海市当局发出最后通牒,限28日18时以前对四项要求给予满意答复,否则采取必要行动。
1月27日村井向上海市当局发出最后通牒后,上海市长吴铁城在国民政府和上海各界的要求下,乃于28日13时45分复文村井,全部接受日方提出的无理要求。1月28日夜11时零5分上海市公安局接到日方村井给吴铁城和上海市公安局长的回信,对上海方面接受日方四项要求表示“满意“,却又以保护侨民为由,要中国军队必须撤出闸北。吴铁城接到该回信已经是11时25分。夜11时30分,不等中方答复,日军即向闸北中国驻军发起攻击,我十九路军第78师156旅翁照垣部随即起而抵抗(前来接防的宪兵第6团一部也一起奋而抵抗),战争爆发。
1月29日天亮以后,日军在装甲车的掩护下,连续发起猛攻,日机也由航空母舰“能登吕”号起飞,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战火迅速漫延。守军第156旅所部,顽强抗击日军的进攻,以集束手榴弹对付日军的装甲车,组织敢死队以潜伏手段炸毁敌装甲车,坚守每一阵地,并在炮火掩护下适时向敌实施反击,打退日军的连续进攻。
战斗持续到3月,由于日军偷袭浏河登陆,中国军队被迫退守第二道防线。3月3日,日军司令官根据其参谋总长的电示,发表停战声明。同日,国联决议中日双方下令停战。24日,在英领署举行正式停战会议。由此,中日停战协定得以在5月5日予上海签订。30日在国联大会上,将兰普森修改的决议草案通过。
至6月17日,淞沪铁路以东、沙泾港以西、公共租界以北,虹口方面越界筑路周围地域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全部撤入越界筑路地域以内。至此,除《停战协定》所允许日军暂驻的丁区(闸北日本坟山)内的警察权尚未恢复外,所有日军退出地区,完全恢复上海市政府的行政区与警察权。至7月17日,日军最后撤离丁区,由中国方面派保安队予以接收。至此,日军全部撤出公共租界和虹口越界筑路以外之地区,全面恢复“一二八事变”前之原状。
战争给人的创伤是致命的。在呼天抢地的逃命声下,在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中,一切都显的空乏而无力。战后人们依旧喝着咖啡,跳着华尔兹,南京路上的店铺里依旧人山人海。他们想,或许有一天我就如那些死于战争的人一般,身首异处或是无声的消失了,便该及时行乐去吧。所以,上海莫名得更加繁荣了。
世界上的一切大体如此。人们歌颂爱情,因为他刻骨隽永。相爱不能相守,此为悲剧,当然成为千古绝唱。那化为蝴蝶翩翩而去的梁山伯和祝英台,那用毒药而殉情的茱利叶,永远被人缅怀地咏唱着,流泪着,念念不忘着。可是战争来了,当和平被炮火毁灭,家园被夷为平地,爱情就算不得什么了。究其原因,它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在那段被战争铺盖的时间里。即使他知道她仍旧流连在病床,丈夫有了外室。即使她知道他已经和别人结婚,并有了自己的孩子。相思的痛苦都没有想像的那么深刻而隽永了。或者说,活着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