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伸手，牛二赶紧上前扶着她下毛驴，又跟着她来到王武身前。
赵花花揭开盖在箩筐上的花布一角，随即放下。
“牛二，听说你最近要娶媳妇，你也别老是说老娘不照顾你，现在给你个机会，这两筐好东西你做中间人，去找个卖家，事后，算你一成，就当是老娘给你的成亲贺礼。”
牛二双眼陡然睁大，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赶紧对赵花花抱拳作揖，身体躬的绝对超过九十度：“多谢赵妈妈照顾。”
“你先别谢我。”赵花花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站着受他一拜后，才正色道：“你也是识趣的，所以，老娘把丑话讲在前头：这事只是开头，你要办得好，今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合作，可你要找的买家不稳妥，出了任何事，就算我老婆子能饶了你，恐怕也有人不会放过你。”
牛二把胸口拍的“咚咚”直响，直起脖子，道：“赵妈妈您这是看得起小的，给小的一条财路，小的就是拼了命也得维护者。出了事，您也不用动手，小的提头来见。”
王武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愕，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牛二……反正他脸色被染的有些黑，剑眉也变成了浓眉，左嘴角还有条半寸长，如蜈蚣爬的刀疤，别说牛二，就是赵小虎来此，也别想从样貌中认出他。
牛二见王武睁大眼睛看来，却想歪了，赶紧对王武抱拳笑道：“这位兄弟你放心，我牛二别的本事没有，但一个‘义’字还是懂的，要不，赵妈妈也不会给我这脸面，把这种事交给我。”说完，还特意补充道：“今后兄弟但凡有什么事能用得着我的，只管吩咐，我要说个不字，就是这个！”
见他做了个王八的手势，王武又低头——他是怕牛二发现他满眼的疑惑。
赵花花轻轻一笑，拍了下王武的肩膀，对牛二笑道：“牛二，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成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
赵花花又对王武道：“二武，你也别这么看人，赵妈妈也不是头一次帮你们做这种事，你就算信不着别人，难道还信不过你赵妈妈？”
王武点点头，没出声，却放下了挑子。
牛二一见王武放下挑子，以为这表示王武同意了，当下笑的更为欢快的对王武抱抱拳。
赵花花却凑近了点，小声问道：“牛二，这几天你最好能天天来此当值。”
“赵妈妈，您老的意思是这几天还要走货？”
赵花花眼神精光一闪，瞥了眼王武，对牛二淡淡一笑。
“打你这张臭嘴！”牛二象征性的扇了自己一下嘴巴后，对赵花花献媚笑道：“赵妈妈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只是时间上没有个准信，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早上，人数上也有多有少。但你放心，你这方面只多不少……做我们这行的只要求平安顺利，所以，我不希望有不开眼的人在，这方面你能保证么？要是不能，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您老放心，小的好歹是个排长，我来当值，谁敢不长眼。”
“那行，我先进去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在聚福楼二楼等你。”
“您放心，小的会在聚福楼提前恭候！”边说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又亲自陪同过关卡。分开始，还特意小声提醒：这段时间，鬼子盘查的很严厉，两位兄弟身上的枪，最好不要让人看见，我们虽然不怕人查，可也多少是个麻烦不是？
一直等看不见招手相送的牛二后，比较活脱的小宝忍不住问道：“花花……恩！赵妈妈，你……”
“闭嘴！去聚福楼。”
来到聚福楼，开了三间房，来到后院，把东西放好，关门。
“小宝，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些？”
“队长，我知道错了，您放心，我今后不会这样了。”
“坐吧。”又对王武笑道：“小武，你肯定想问我赵妈妈这个身份是怎么回事吧？”
“恩！”
“其实很简单……”
赵花花的老爹是个老江湖，老谋深算之下，自然得狡兔三窟。而这个赵妈妈的身份，就是其中的一条退路。除了他的宝贝女儿赵花花外，自然谁都不会告诉。
为了掩饰身份，这个赵妈妈就被定位为：专为江湖朋友解难。其实就是暗中收购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鸦片、古董、军火之类的。
一开始，赵花花只拿这事当成游戏，经常躲在幕后。而她身后又站着几百条人枪的土匪，谁敢找她麻烦——找麻烦的人，脑袋多半都被挂到了路边的树枝上。让人吃不准她的具体来路，认为此人只是被一股强大势力推到台面上的，就越发不敢招惹。加上她讲诚信，从没黑吃黑，因而，在江湖上的名气越来越响亮，很多江湖人物宁愿不远千里来找她销赃，可见这赵妈妈的名字有多响亮。直到老爹死后，她才公开露面，但这个时候，又有游击队的大力支持，因为游击中队太需要这个身份的存在：搞武器弹药和药品都方便，借口也强大……老田以前是个江洋大盗，最擅长易容术。有他帮忙，这模样方面自然不成问题。
谁又能想到，赵妈妈就是***悬赏一万大洋，小鬼子悬赏两万大洋的九龙镇游击中队老牌队长了？也正是因为销赃的身份，她经常消失几个月，别人也不会怀疑——敢销赃的，私下里出门去收货，一两个月不在很正常。再说，她玩的是黑道，背后又有强力人物支持，谁敢瞎打听？
“难怪那个牛二要如此巴结你，连我都……”
“哈哈，他认为你是江湖人物，亲自来跟我销赃，这可是他的财神，他又岂敢不巴结你。”
“对了，花花姐，那个牛二怎么会认识你，不，认识赵妈妈的？”其实，王武很想问：为什么要给这个二鬼子送钱？
“几年前，这家伙刚到镇公所扛枪时，路过我在小牛庄的家，就想敲诈我，然后被老黄带人把他吊在树上吓唬了半夜，从此见了我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听话……我也是算准今天是他当值，所以，有意拉拢他一下，为我们打下一步做准备。”
大家谈笑了一会儿后，酒菜端上来，三人又边吃边聊。
“我这身份除了老田和老姜外，就只有大宝知道。今天之所以带你们俩一起露面，小宝，我是想大宝毕竟是副队长，老是让他到镇上露面，容易出事，所以，打算让你和你哥交替着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花花姐，我愿意。”小宝正色的说完后，夹起一块猪肉片，正要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俩不解的看过来，便解释道：“我要经常来，就能经常吃肉了。”
赵花花用筷子敲了下他的脑袋，笑骂道：“你就是个馋猫。”
“小武，我之所以要让你露面，是因为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愿意留在队伍里，主要是想亲手给小花报仇，对不？”
见王武点头，赵花花正色道：“老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为爱妻报仇雪恨，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是绝对的支持。不过，你的身份既然已经被赵小虎知道，我相信，就算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多久。今天你跟我一起露面，一是试试这易容后的效果，也让你自己习惯一下；二来，今后万一有急事，比如说要报仇后急着偷偷出镇，就可以找牛二帮你想办法……今后，你进镇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在这镇上走，相信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
“可是，花花姐，万一我被人认出来，你岂不是也有暴露的风险？”
赵花花却答非所问，笑眯眯地反问道：“小武，你知道二鬼子被我们抓住后，最常见的一句求饶的话是怎么说的？”
见王武爽快的摇头，赵花花对正在啃猪蹄的小宝努了下嘴：“你告诉他！”
“他们经常说‘跟小鬼子干，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现在明白了么？”
王武想了想，摇摇头，笑道：“我脑子笨，还是不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想，他们给小鬼子卖命，一是因为怕死，但更主要的是他们觉得跟小鬼子干，能有个多捞油水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为了钱！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别说发现你是游击队的，就算是你当着他们的面杀鬼子，他们说不定还会给你打下手了。比如说刚才那个牛二，一看就是个胆小又贪婪的家伙，这样的人，是绝对的自私自利。我们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让他上钩，到时候，我们带足人马大摇大摆的进镇，只要说一声是来做军火买卖的，事后给他足够的提成，哪怕有人跟他说我们是游击队，他也只会帮我们杀人灭口，给我们提供情报。明白了么？”
不就是拉人下水、逼人就范的那一套么？你都如此举一反三了，要还不明白，那就是智慧出问题了。
吃喝完，赵花花带着小宝去办事，王武则去找罗立明，罗立明不在，他又不好在街上乱逛，只能乖乖地回到聚福楼，谁知赵花花和小宝还没回来。闲来没事，猛地想起了那个龟井龙二，便去镇东头外一家茶楼上等着——鬼子军营离这家茶楼不到五十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