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住压抑痛苦的哭声,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红肿的眼睛格外的醒目,沈宁拿起眼镜行尸走肉般脚步虚浮地朝远离那些欢声笑语的方向走去,走出昏暗沉寂的走廊风呼啸着刮来,天台上空繁星闪烁,不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潋滟绵延在朦胧的夜色里。
风吹的沈宁宽大的外套哗哗作响,翻飞的发丝像锋利的刀子割着她的脸颊,那双眼睛涣散无神,一只脚已经悬空,她颤颤巍巍地站在天台的边缘,阳台上寂静无声,就像是沈宁此时空荡荡的心,思念蔓延如蚂蚁搬啃咬着心脏。
手机铃声响起,刺眼的手机屏幕上玺城的笑脸干净柔和,沈宁抬头天上星星璀璨,启明星又出现在耀眼的地方。沈宁收回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接起同部门的姑娘刘菲的电话。
直到同部门的姑娘刘菲打电话告诉她宴会快结束了问她在哪里,沈宁沈吸了一口气朝里面走去。
深秋,白天依旧明媚,夜里却冷的刺骨。沈宁在站牌前站了很久公交车都没有来,她才恍然想起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公交。
今天沈宁的运气很不好,没赶上公交车,就连计程车也没遇到一辆。
璀璨的星星散落在黑绸缎般的天空中,像是谁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在路边瑟瑟发抖的沈宁,她如黑夜中的幽灵孤单地走着,风吹着她的发丝在风中翻飞。
楚歌软磨硬泡才把秦绾那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借过来开几天,还很贴心地开车送秦绾回家,得到自由的楚歌像匹脱缰的野马开着秦绾那辆小红车当跑车在路上风驰而过。
楚歌开车经过时,沈宁正捂着胃脚步虚浮地往前走着,宽松的风衣在风中翻飞,他向来没什么爱心加上不远处就是闹市区,他可不想一会儿被一大群人缠上,于是一加油门车快速地往前驶去。
后视镜里映着沈宁正捂着胃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几步又缓缓地蹲下身影渐渐的模糊只剩下建筑物飞快地倒退。
车已经驶出去好远,后视镜里的画面却一遍遍地在楚歌的脑海里浮现,楚歌心烦意乱地一踩刹车,也不管交通规则打着方向盘猛地往后倒去。
“你没事吧?”楚歌迈着长腿站在沈宁面前,语气不耐烦且略微疏离地问。
一双黑亮的皮鞋映入沈宁的眼中,沈宁警惕地往边上挪动着,缓缓地站起来,忍着胃绞痛努力吐出两个字:“没事。”
说完捂着胃就准备朝前走去,脚步刚迈出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路边的灯杆。
楚歌条件反射伸出的手不自然地握了握,长腿一迈就追上了她。
“我送你回家。”这句话说完楚歌自己也是一愣,他怎么如此自然地对这个除了姓名一无所知的女生说出这句话。
沈宁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的,抬头朝他看去。
“谢谢,不用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沈宁努力地让自己显的不那么狼狈,避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
楚歌也不管她,臭着脸迈着长腿朝车边走去。
沈宁垂着眸子看着地面,楚歌的影子越来越远,与她的重叠又分开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不是说了不用么?为什么她的心里竟有些难过,她轻轻咬着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些。
楚歌走出去几步又快速地折回,不由分说地单手把她扛了起来,任凭沈宁怎样奋力挣扎,他只是臂膀稍微用了些力沈宁就动弹不得,他一只胳膊夹着沈宁,打开车门,把她像丢瓶子般丢到副驾驶上,“彭”一声关上车门,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不悦地从另一侧上车,突然有闪光灯在周围亮起,渐渐地那些闪光灯连成了一片,有一大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沈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跑车已经绝尘而去,只听见风中破碎的声音:
“你看,那个人好像大明星楚歌耶!”
“真的吗?在哪里?”
车快速地在路上行驶着,把那些粉丝甩在后面。沈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个一脸不悦,心里却在想她怎么可以这么轻夹起她时竟感受不到一点的重量。
一个一脸忐忑,心里却在想该怎么开口他才会让自己下车,哪怕是丢下去也可以,和他同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凌迟。
“会用高德地图吗?”
“把你家地址输入进去。”
楚歌臭着脸一连丢给她两句话,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朝她的方向举来却并不看她,赌气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沈宁反射弧真长,直到楚歌把手机丢到她腿上,她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拿起手机开始输入地址。
“我不会韩语。”沈宁犹豫了会儿,才尴尬地抬头歉意地说。
这点楚歌倒是忘来,来中国之前手机输入法用的是韩文,地图也是韩文的。
沈宁不安地软声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却莫名地很高兴,哼了一声,绷着脸傲慢地开口:“不会韩语就不会找个会韩语的输吗?”
楚歌接过沈宁双手递过来的手机,手背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尖,沈宁像触电般猛地朝后缩去,只是楚歌注视着手机屏幕没注意。
每次看那张明明是玺城的脸却不是玺城,沈宁的心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啃噬般疼,她不敢再看他的脸,不敢再和他说一句话,那种思念一寸寸凌迟着她的心,她靠在坐垫上把脸朝向窗外,手一直放在胃上,眉头微微皱着,路边的景物飞快地倒退,昏黄的路灯照进车窗内,时而明亮时而昏黄。
车停下,沈宁转过身来时,楚歌已经下了车,她也从另一侧下来。
“这里是?”
沈宁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她所在小区,她疑惑地顺着楚歌的目光看去,身后是一个诊所。
“你生病了么?”沈宁紧张地问。
楚歌没理她朝里面走去,沈宁也跟着朝里面走去。
直到医生开口问她哪里不舒服,她才知道楚歌是带她来看病的。
拒绝医生打点滴的建议的结果就是开了一大堆的药,沈宁还在数付医药费的钱,楚歌已经丢下几张钞票拎着药拉着她离开。
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在沈宁租住的地方楼下停住。
“心情抑郁,悲伤过度,长期情绪低落导致的胃病,至少有两三年了,哎!什么事能让你痛苦这么久?”
楚歌想起在诊所医生说的话,一脸兴奋地瞅着沈宁,故意把“两三年”的余音拉的格外的长。
沈宁难的抬头看他一眼,瞬间又神色暗淡地低着头沉默。
“眼皮下垂,嘴角下抿,典型的痛苦表情。”楚歌的脸在沈宁眼前越来越大,他盯着沈宁的脸说道,温热的气息打在沈宁的脸上,沈宁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坐在那里紧攥着衣角咬着嘴唇把脸偏向一边。
“你想起了谁?居然这么痛苦?”楚歌富有磁性的声音满是轻佻。
沈宁缓缓地抬头眼神涣散地凝视着他的脸,很近的距离,沈宁看着楚歌的唇一点点地朝她的靠近,她惯性地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阵戏谑得逞的狂笑。
“我到了,谢谢。”沈宁睁开眼,推开车门镇定地下车。
“哎!我送你回家你都不请我上去喝杯茶?”楚歌探出窗子一脸委屈地说。
沈宁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头也不回地回答:“不方便。”
沈宁一步步像电影的慢镜头般朝楼道里走去,转过弯之后快速地奔跑起来,门彭的一声关上,沈宁顺着墙壁滑下,重重地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再也不用压抑失声大哭。
车子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的清晰,就像是将要失去什么般,沈宁倏地从地上起来大步朝窗边跑去,轻轻拉开窗帘偷窥着那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车影,伸出去的手除了冷风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