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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陆子凌!”她站在院子里向门里边喊去,“子凌,你快点!”陆妈妈一边催促着陆子凌,一边不忘把头伸到窗外跟夏篱打招呼:“小篱,你再等一下。”陆子凌嘴里叼着一片面包,背包斜挎在一只肩上,“咚”一声把门打开,粗鲁的踩着门外的一双球鞋,夏篱摇摇头,走上前去推过靠在门前的脚踏车,伸手接过陆子凌的背包丢在了篮子里,然后陆子凌接过脚踏车,夏篱跳上后座,两个人飞速的往学校赶去……

夏篱慢慢睁开眼睛,外边天色偏暗,云边染着墨橘色悠悠的荡着,黄昏来了。她又梦到了陆子凌,这是来台湾后第几次了?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大半年,跟陆子凌算是断了联系,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夏篱打了个哆嗦,停止了回忆,已经十二月份了,这座小岛还是很温暖,只是夜风有点凉,而她只穿了一件T恤,夏篱起身将窗户关好,披上一件外套,背上已经收拾好的背包来到了车站,她要搭夜班车去岛屿的另一边,去看看她曾与陆子凌约定一起去看的蓝色大海。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陆子凌将电话挂断了,忘了已经是拨了第几次了,结果还是那样,外边寒风吹着,发出“呼呼”的响声,他感觉有些烦躁,穿上外套跑了出去,独自在大街上荡着,在雪上踩出一串孤独的脚印,脖子上围的还是去年冬天夏篱为他织的围巾,“真难看”当时他撇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立马套在脖子上,夏篱冲他做个鬼脸:“难看你还戴?”,他没回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呼出一口白气:“走!带你吃火锅去!”,那时他们刚上大学,当夏篱穿过五个城市,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找到他时,他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想要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却又忍住了,打趣的冲她努努嘴:“你手里那坨是什么?“。

夏篱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窗外,耳机里放着一首叫“蒲公英”的歌,“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当听到这句歌词时她愣了一下,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跟陆子凌住隔壁,每天都一起上学,陆子凌爱睡懒觉,她却早早的收拾好了出门,来到他家院子,喊他去上学,陆子凌每次一到学校就抱怨:“上什么早读啊?饭都还没吃饱呢。”她听着他的抱怨,不动声色的将书包里的饼干丢给他,而他已经习惯了,边吃饼干边拍拍她的脑袋,亲切的称呼她为“小叮当”。

陆子凌穿过巷子来到大路上,才发现格外的热闹,街头还有人放着圣诞歌,他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他对这些西方的节日是不感兴趣的,只是夏篱比较热衷于这些,比如去年送给他一只秃头熊,前年送他优格饼干,大前年送他轮船模型……而他呢,他给过她什么?想起来也不过是几颗糖而已,夏篱喜欢吃糖,那时他去南方旅游带回来几盒特产,不过是导游推荐买的,他扔给夏篱,她却如获珍宝一样抱在怀里:“好羡慕你能去南方啊”,夏篱和他一样,从小在北方长大,他撇撇嘴:“想去南方?那以后一起啊,听说越往南走,海就越蓝。”“真的?”夏篱眼里闪着光,微笑着抬起头来看着他,仿佛已经在憧憬蓝色的大海,“真的啊!”他郑重的点点头,心想以后一定带她去看蓝色的大海,他们是见过海的,只是没有见过蓝色的。

夏篱坐了一夜的车,天已经亮了,她没有打算休息,而是租了一辆车到了一个叫做“清水断崖”的地方,下车后她迫不及待的向前跑去,蓝色的,真的是蓝色的!她激动的差点叫出来,司机大叔走到她身边,笑着对她说道:“这里,是整个岛屿最漂亮的一片海。”夏篱点点头,顺着崖路往前走去,她拍了照片,习惯性的想要发给他,却发现早已没有了联系方式,她有点苦涩的一笑,将双手插进口袋里,独自往前走着……

陆子凌觉得夏篱一定是疯了,曾经对他言听计从,温顺而善良的一个姑娘居然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他也是疯了,曾经对她吼着“就是你不见了我也不会怎样”的他,如今却想她想的快疯了,对啊,他好像从小到大一直忽视了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夏篱,高一时情窦初开,让夏篱帮他写一封文艺一点的情书,夏篱果真思考了一个晚上帮他写了一封,字迹工工整整,他拿到后激动地抱了她一下:“夏篱!你最好了!”,是啊,她对他言听计从,任何请求都不忍心拒绝,所以当这段短暂的初恋结束时,他又给了夏篱第二个任务,就是帮他去娃娃店买一只棕色的小熊,因为他最近喜欢的那个女生喜欢,而他又觉得男生跑那种店去很丢人,夏篱乖乖的帮他买了,他却被拒绝了,那只夏篱精心挑选的小熊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里……

司机大叔带着夏篱到了一条步道,指着远处的一座山问道:“你看像什么?”夏篱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到:“青蛙?”司机点点头,冲她慈祥的一笑:“当地人都称它为‘青蛙王子’,来,你去那边侧过身去借个位,我帮你们拍一张亲吻的照片”,她想说“不用了”,可是司机大叔却很热心的招呼她过去,于是她便配合的摆好姿势,“咔嚓”一声,司机把照片拿给她看:“如果找到了‘王子’,记得带他回来这里还愿哦。”夏篱无奈的笑笑,点了下头,自己又不是公主,哪会遇见王子,充其量不过是陆子凌的“骑士”罢了。

陆子凌想起了与夏篱见的最后一面,那天他有些头痛,前一晚刚喝了酒,因为女朋友刚把他踹了,他并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从初恋过后他就跟开了外挂一样飞速的换着女朋友,而每次,说分手的都是他,这次居然被抢先了,他心里觉得膈应,此刻他身边正挽着一位新女友,而夏篱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面前,“你怎么来了?”他有些吃惊,夏篱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红红的,目光移向他身边的女孩:“新女友?”“是啊”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身边的女孩儿却不开心的指着夏篱问他:“这谁啊?”“没谁,以前的一个同学而已”他前一天的酒还没醒,头还痛着,不想在大街上吵架,于是试图用冷漠的语气搪塞过去,没想到夏篱却认真的看着他,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同学?陆子凌,原来咱俩只是同学!”,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夏篱居然以一副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此刻身边的女孩也炸了:“陆子凌你说清楚!这怎么回事?”陆子凌觉得烦,一把甩开她的手:“没什么好解释的!”然后径直一个人走了,剩下女友一个人在街上哭着骂着……他走了百米远,回头看见夏篱居然一直跟着他,他冷冷的看她一眼,她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陆子凌,你真的只把我当同学吗?”,他觉得更头痛了,有些不耐烦的吼道:“是啊!就算你不见了我也不会怎样!”,那以后,夏篱真的消失了,他渐渐的开始心慌,他拿起手机想要跟她道歉,无意中发现原来那晚喝醉了的他拨通了夏篱的电话,她居然是连夜赶过来的,他觉得愧疚,更多的是心痛,日子越久,他越发明白原来自己最离不开的就是夏篱,可是已经晚了,手机那头,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人工声音,他的夏篱,跟他走散了……

一月份的台北,总是阴雨天,夏篱后悔出门时没听室友的劝拿上一把伞,此刻她正淋着雨在街上走着,就连街头弹唱的青年都知道准备一把伞,在朦胧的雨中撑着,自顾自的弹着,唱着……“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她走在阴雨中的渔人码头,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歌声,莫名的有些悲伤,码头停靠着许多船只,渔人们都歇下了,而她呢,她的终点在哪里?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突然感觉雨停了,她抬起头来,发现头顶上多了一把伞,而眼前,居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少年。

她就愣在那里,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陆子凌牵过她的手,轻声对她说:“我来带你回家。”终是没能忍住,他跑到她的学校,才从她的同学口中听说她作为交换生来到了当初两人约好要一起去的岛屿,说来也巧,他从桃园机场出来,知道渔人码头就在台北,相隔比较近,从小他就对轮船感兴趣,想着就顺便去看看吧,却没曾想遇到了夏篱。就在早上,夏篱突然想起以前自己送过陆子凌一艘轮船的模型,当时他很是开心,捧在手上转着看来看去:“我们去清水断崖看蓝色的海,再去渔人码头看白色的船吧。”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看到的,迫不及待的对她许诺,过去了那么久,她却依然记得,来到这座岛屿后,她去的每个地方都与他有关,她一个人看着两个人的风景,把他说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过了那么久,在陌生的街头,她终于遇见了熟悉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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