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庭··”
筱震阳回想起山前的那一战,他此生有过的恶战很少,这一次绝不是最险恶的,但却是最记忆犹新的。
这一次他受的伤并不重,除了小腹以及左腿至今还有些隐疾之外其他可以说都无大碍。
但他的眉头紧锁,至始至终都从未解开。
没有人陨落,与左丘庭的一战除了伤无一人死。
而左丘庭也受了伤,这是好事,但他眉宇之间的愁仍旧锁死。
因为出手的只有左丘庭。
而且他不知道左丘庭是否是真的意义上出手,因为他只是画了幅画,随后便站到一旁静静观享。
那泼墨山水画画的是真的好,那山的轮廓溪的流淌如梦如幻,那枝头寒梅栩栩如生,甚至那梅花花瓣上的细纹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画印在他们脚下,筱震阳也是爱画之人,但他此刻却生不出半分欣赏的兴趣。
因为画只能出在图纸上,图纸上的画才是欣赏,他们脚下的画只能毁掉。
他最先出手,‘圣天九曜’让他像太阳般耀眼,法力凝聚在掌心一道金光袭去,金光炙热将那山融化,那溪开始冒出白色蒸汽,那梅花也已经开始干枯凋零。
这是画,画不该有这种反应,除非画里的东西真的活了过来。
而画真的就活了过来!
那山峦高高耸起,迅疾而上将不少人撞飞出去,那溪水逆流所过之处凡是被溪水溅上的人衣衫无不腐蚀。
即便有人穿着厚厚的护甲,那也是滴水穿石般将护甲洞穿一个个小孔。
而更可怕的是那溪水之中竟还有东西,伸出布满鳞片的爪不知抓伤了多少人。
然后鲜血飘洒,那本已枯竭的梅花被鲜血染上,浓稠的墨沾上了鲜红的血,于是梅开二度。
这一次梅花开的更盛更艳,花芯之中自有香气扑鼻,令人迷醉,更令人迷乱。
境界稍弱的被香气腐蚀了意志,麻痹了神经,身体摇摆左晃右晃在半空犹如浮萍,即使被乱石逆水撞击也无动于衷。
然后慧觉出手了,佛光普照经文四起,但慧觉对付的并非这画,而是左丘庭。
一杆金刚杵立于头顶,金刚杵上刻满梵文,慧觉眼神沉稳又不失老辣,擒贼先擒王与其被这副画困住不如直接对付左丘庭逼迫他撤下这画来的实在。
只是这画不仅山水那般简单,在远远之外左丘庭点了几点,而这几点化作云雀扰来,绕着金刚杵缠绵生生将金刚杵给带偏。
离的最近的几名高手同时法力,大威力的法宝法术将画破开一个缺口,三名巅峰元婴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绝学袭向左丘庭。
要支撑这画左丘庭必不敢轻易分心,他们猜的不错,但就是轻敌了些。
一颗种子悄然埋下,破土需要等待,而生根发芽却是一瞬。
那突然从脚下窜出盛开的花朵,花蕊犹如犬牙般交错,一口而上犹如凶鱼咬住鱼饵,只是刹那之间三名元婴之中一人便是遭了秧。
咔擦声,身体拦腰而断,鲜血流出但未落下,反而是和上身接在一起,血水流动流出下身轮廓,然后只见血水充实长出骨肉,就这样重新修出了下半身。
尽管身躯无碍,但这一击也来的却是突兀。
“灵感使然,所以画了朵花。”
左丘庭在笑,但无人见他何时落笔,这朵花究竟是他先前所留,还是突然作画都无从得知。
那么到他之前这一路他还有多少伏笔无人知道,其中藏有多少凶险更是难说。
那多噬人大花还在脚下,身后赶来的修士已经将其截住,三名巅峰元婴没有动作,远远看向左丘庭然后低声讨论。
“近战太危险,远距离招呼吧。”
“左丘庭可是聚灵,近战都不确定能否对他造成伤害,远距离攻击,效果不大···”
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来自‘释仙神殿’,几百岁的人已经命不久矣,他不怕死所以对付左丘庭时他才这般果敢。
只是盲目的推崇攻击这并不好,他可以战死但必须死的有价值,不说同覆灭,但只求重伤左丘庭。
“三位!左丘庭必然不会没有防备,老衲有一招足以重创聚灵修士,但此招不能被其他任何东西打扰,烦请三位助我破开左丘庭身前一切阻碍!”
这是慧觉的声音,他们没有回头看,因为他们已经出手。
他们听从慧觉的话,并未见得多么信任,只是这般关头,敢说重创聚灵的人不多,但慧觉恰在其中。
轰!轰!轰!
原本该落在左丘庭身上的法宝法术统统在左丘庭百步之外开始炸响,左丘庭果然留了不止一朵花,那朵朵盛开百花争艳般的场景唯有触目惊心。
因为左丘庭画的全是食人花!
身后还不断有道友赶来,三人不顾周围只管前方,一股脑的玩命往前冲去。
他们要把左丘庭留下的伏笔统统揪出,好留给慧觉最好的时机。
而当他们将百步距离攻破,左丘庭终于动弹的那一刻,毫无疑问这边是最好的时机。
左丘庭退了,而金刚杵来了。
那被云雀缠住的金刚杵佛光一震,便将云雀震碎成墨,而紧接着身上刻满的梵文开始发光发亮,慧觉不知何时站在三人上方,他与左丘庭相对,嘴中念着难懂的经文。
“地藏菩萨本愿经?”
“什么!?”
慧觉大惊,他不知左丘庭为什么会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山里也有个念经的,曾有幸听到过,”
《地藏菩萨本愿经》乃是佛道至典,他‘金竹寺’也只有几篇残页,他可不信左丘庭的话,尤其书院一堆妖人即便真有《地藏菩萨本愿经》的其他残卷,他也不相信那些妖人能够读懂。
坚定道心,祭出金刚杵,他不会被左丘庭的话蒙蔽,更不会给左丘庭闪躲的机会。
他剩下的独臂大力一挥,仿佛将与书院的所有仇怨都统统寄宿在了金刚杵上。
金刚杵佛光震开一切,包括三名巅峰元婴,这不是慧觉仁慈,而是因为金刚杵的威力确有这般。
筱震阳当时远远望去,他了解聚灵,所以他对慧觉这一击充满信心,只要能击中那必定是重伤。
他识海大开,一口古朴的小钟飞了出来,小钟漂浮在掌中,这是‘释仙神域’至宝——‘神煌钟’
他已做好了左丘庭躲开或是硬抗金刚杵之后的打算,只是当左丘庭抬手,手中毛笔在半空作画的时候他还是顿住了。
所有人都顿住了,包括慧觉在内。
因为左丘庭这一次画的,是金刚杵。
···
后面的事情筱震阳不愿多想,但当时那一刻他便真正认识到了左丘庭的实力。
从前从未见过左丘庭出手,而今后他也不想再见了。
只是今夜,一个比左丘庭更让他不愿见到,甚至不愿相信存在的人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从未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筱震阳相信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拜见,书院大师兄。”
···
筱震阳双手参上,行的乃是大礼。
这不是卑躬屈膝,他行礼不是为了讨好对方,而是对高级修士的敬仰。
能击败不可一世的上代逍遥子,能达到这个皇朝的顶点,此人有资格让他拜。
“你···怎么确信的?”
“先生气势非凡,非常人可比。”
“他有个屁的气势。”
第三个声音很突兀,尤其从身后传来让筱震阳额头填上几滴冷汗。
尤其这个声音和第一个声音那么的相似,甚至如同出自一个人嘴中。
他不敢回头,他甚至不敢动,他怕在他转过头后只有脑袋转了过去。
一个黑影从筱震阳身旁掠过,然后来到了筱震阳身前,筱震阳的视线在前面,那个黑影来到前方之后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烛火变弱,光线变暗。
其实不是烛火变弱,而是黑夜更暗。
只是筱震阳不知,也无心理会,因为他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二人难掩双眼之中的震惊。
“你···你们两个···”
筱震阳伸出手来回在两人之间指来指去。
筱震阳见识很广,他不会想到什么分身之类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比云念绝他们更加吃惊。
“双生?”
“嗯,至少比那几个说什么分身一类的词好的多。”
那个后出现的姬思邪这样说到,而筱震阳在短暂的失神后立刻顿悟,看来拍去潜入‘玄若山’的人已经遇到过这二人了,而且恐怕已经全部陨落了···
“所以,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筱震阳摊开手,而后出现在的姬思邪走到其身前,脸上的笑容带着些邪气,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包括你在内的这所谓联盟里的四十三名元婴统统杀掉。”
筱震阳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眼神明显冷了很多。
另一个姬思邪上前将后出现的姬思邪拉了回去,然后他再开口,
“抱歉,我们并未想多造杀孽,只是你们不该跑到‘玄若山’上,‘玄若山’不欢迎外人。”
这一个姬思邪给人一种亲近,让筱震阳的眼神很快不再凌寒。
筱震阳察觉到了什么,他静静感受着二人之间的差异,眼神之中只有愈发的不解。
“元婴之间的战斗,聚灵插入本就不妥,更别谈巅峰聚灵。”
筱震阳闻言心想,这话是否意味着对方承认自己的实力乃是聚灵巅峰?
“那么,你来并不是要对付我?那你是要干吗?”
“大明皇朝终究是元婴当道,我说过巅峰聚灵插手不合适,后期聚灵也是一样。”
这句话筱震阳更是不解,而姬思邪轻轻一笑,
“‘释仙神殿’还藏着有三名后期聚灵。”
“你怎么知道?!”
“当年与逍遥子一战后,我也曾想过再去趟‘释仙神殿’···”
“···”
“而我最近察觉到一股后期聚灵的气息从‘释仙神域’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