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稍沉,从未有过的熟悉涌进心头,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体感被唤醒,身体里血液全部因那只手跳动起来,不回头,陈小鱼已经知道,十几个年头,日日夜夜惦念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第一时间,陈小鱼头转到一半却又停下。
陈小鱼想过千百种的见面,刚到清迈那几年,以为她会突然出现在九公庭院里,跑来抱起自己,就算不道歉,也会解释这么多年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或者在一场瓢泼大雨里,自己顶着雨时,头顶伸来一把伞,她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讲,带着自己去吃记不住滋味的美食;又或者是在个早起的日子里,她突然出现床头……。
到太古的这段日子,陈小鱼所有想象皆为纸上那尾燕尾鱼所困,以为凭借那简笔燕尾鱼可以寻溯一切,却怎么也想不到,太古突发危难,背后忽然的轻拍。
陈小鱼似乎犹豫很长时间,余光里跛脚的身影转到身前,四目相对,女人先开口道:“我叫孟小燕,你……做的很好。”
出乎意料的见面,让人意外的话语,不是母子相认,更不会对望泪流,所有场面,没与小鱼一丁点的想象重合,甚至第一句话都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但陈小鱼感觉得到,抓住自己的手有些抖,还有些凉。
陈小鱼个头更高些,说不出话的时候,却能把眼前人打量清楚,入目的头发里白丝很多,互相对视的眼眸清透,体型偏瘦,脸上没有惊艳逼人的相貌,却让陈小鱼不愿挪开眼,想仔仔细细多看一会儿,没有相认,但陈小鱼确定这是我的妈妈,我的母亲。
满眼是母亲身影,脑袋里却是她跛脚姿态,陈小鱼猛吸几口气,忍住当场冲动,换话问道:“你的脚?”一切看起来都还好,只是怎么会跛脚?
孟小燕、陈小鱼名里虽都占了个小字,却是货真价实的母子,只这一见两人心底都能清楚感觉彼此相通的血脉,如果可以,孟小燕不会选择和陈小鱼见面,太古突然遭重,本是绝境之时,万万想不到会是小鱼带人力挽狂澜,奇迹般保全他们。
如此一来,不该见的面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年近四十看起来还文弱的孟小燕不是狠绝之人,不相认自然有不能认的苦衷,即便是陈小拯救太古于危难之中也不是时候,孟小燕主动站出来,是让事态在她控制范围内进行,不会发生猝不及防的见面,使得陈小鱼发疯,好在从未谋面的陈小鱼还算稳重,没有立刻相认,但两人对视时候,想不到自己竟会失神,陈小鱼问起话时才让她回神。
孟小燕摇摇头,她的停留已经引起太多人注意,黄三昧、火凤以及日常与她走近的人,“好好活着,等待你的事还有很多。”留下一句话,便随这人群的末端离开陈小鱼这块。
小贼很及时的出现在陈小鱼身边,同样听到那句话,甚至和那个女人对视,然后和陈小鱼一起看着她一高一矮前进身影,陈小鱼没说什么,小贼也没问什么,就这么站着。
待木头绕回来,巡洋舰才再次启动,黄三昧带人接管驾驶舱,在海上反复穿插兜圈,火力击沉驱走尾随的渔船船舰艇,才猛地提速赶去指定海域,潜艇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匆匆见面,匆匆离去,人群里的身影,一高一低,摇曳着陈小鱼所有的目光,没有相认,话说的不足三句,不知为何,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事情,莫名的陈小鱼有些理解,也有些盲目相信,或许这一切都有苦衷,即使十几年不相见,也没有哪个做儿子的看到母亲蹒跚独步的身影不心疼,是的,陈小鱼觉得心疼。
潜艇重新沉没海里,只留下除了白虎小队外的十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两位能驱动驾驶巡洋舰的黄三昧手下,像火凤、狸猫、耗子和黄三昧都随潜艇离去,保护更重要的人,这些人理所应当的听候陈小鱼指挥,不过陈小鱼把他们一股脑的交给冬子,自己则在船头吹了很久的风。
萨尔在一艘渔船上,似乎能看到军舰船头站着的少年,刚刚机关炮无差别扫射,军舰突然加速远远甩开他们,等萨尔重新组织追来,军舰再次启动,停泊的这期间发生过什么?萨尔总觉得不会简单,不过看巡洋舰上人头攒动,高低不同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换人,跟上,”冬子掐着时间,指挥着包括白虎佣兵作战队的二十几人,轮流换衣在甲板上跑动,黄三昧在离开之前,特意找冬子把和陈小鱼在地图上比划过的地方,他们接下来的任务重复讲过,吸引美军注意力,掩护潜艇逃过美军搜查。
冬子对这种断后掩护的任务心明镜,可以说很可能是趟九死一生的任务,不过冬子从不会还没交手就认输,海上作战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做的事运气都不会差,冬子安排他们跑动迷惑敌人同时,也把船舱里的武器弹药运到甲板上,该如何的掩护并且撤退,他已经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