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顾晴暖起床已经有一会儿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搭车前往这座城市的边缘的一座墓地。
清林公墓是一座古老的陵园,里面有一处地方,山清水秀,不远处就是一片茶园,那里葬着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因为那里风水极好,可以庇佑子孙,虽费用极高,却也有许多有钱人心甘情愿掏钱。
顾晴暖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独自一人,穿过好几条小路,才走到一座墓碑前。
她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相片许久,才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爸,暖暖来看你了,还带了你最喜欢的百合花……”
她的父亲若是还活着,现在还不到五十,在顾晴暖的记忆里,他面慈目善,对所有人都极好,他会教她写毛笔字,也会给她买许多书,更会时常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将许多有趣的小故事。
他还会对她说:“暖暖,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难过,要笑。”
他出差十天半个月,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抱在怀里,“暖暖,爸爸的小公主,有没有想爸爸?爸爸给你带礼物了哦!”
……
可是,有一天爸爸说他犯了错,再后来,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那时,她哭了许久许久,她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暖暖害怕。”可她的母亲只是面色平静地望着她,“暖暖,他死了。”
再后来,妈妈也离开了,不要她了,可是那时她却不再难过。
顾晴暖脑海中回忆起这些片段,不再悲伤,不再难过,只是心里还有些许难受。
她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父亲墓地旁的另一块空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在墓地。”她顿了顿,“当年父亲下葬的时候,我把旁边的墓地也买了下来,你愿意吗?”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一怔,随后声音颤抖,女人的声音传来。
“暖暖,你……”女人难以置信,“你是说留给我的?”
顾晴暖就没做声,挂断了电话。
当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改嫁了。当初她买了连在一起的两块墓地,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她谁也没说,她的母亲已有一个家,即便日暮迟年,也不会想留在他身边,而她,却不一样。
挂断电话,顾晴暖又在墓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走出公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就在郊外转了一圈,又去看望了父亲以前一个很好的搭档,现在他已经退休,就在郊外买了一套房子养老。
父亲的那位搭档,是位很慈祥的伯伯,他见顾晴暖来看他,就留她吃晚饭。
等她从伯伯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本来那位伯伯想留她住一晚,却被她推脱明天公司还有重要的事情,又拒绝他开车相送,最后一个人慢慢的晃荡在小路上。
郊区的夜晚,很黑很静,时不时就听见天地里传来青蛙的鸣叫声,还有远远地狗吠声。顾晴暖缓缓走在小路上,望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站台,走了过去。
空旷的郊区,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才有几盏路灯,闪着稀薄微黄的光芒。
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有公交车,顾晴暖这样想着。
过了片刻之后,果然驶来一辆公交车。
顾晴暖跳上车,就看到最后面坐着一个人,眉头微蹙,却还是走了过去。
她才刚坐下,公交车就开动了,望着窗外浮着一层雾气的夜色,顾晴暖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人动了动。
顾晴暖很随意的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继续望向窗外的夜色。
过了几秒钟,忽然又把头转回来,看向那人。
车厢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虽开着灯,却还是有些昏暗,顾晴暖扫了一眼其他人,没什么特别,视线落在他身上,那人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一双白色的休闲皮鞋。顾晴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些与翟万泽平时穿的是一个牌子,全是国外的一线品牌。他用棒球帽就自己的脸盖住,让人看不到他真实的模样。即使看不到他的容貌,顾晴暖也觉得这个人相貌极好,至少是与翟万泽齐平。
忽然,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被这个念头吓住。
该不会是他吧?这样想着,那人突然醒过来,将盖住脸庞的棒球帽拿下。
顾晴暖一愣,难怪之前她觉得他面熟,体型和他差不多,而且这睡觉的姿势也是极其相似,原来果真是他。
这时,他转身,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顾晴暖立刻转头望向窗外。
她看着玻璃上略显模糊的模样,心里一上一下。
中途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下车,整个车厢就只剩下她和他,还有司机三个人,车继续行驶在路上。
月朗星稀,夜色迷离,唯有车厢里的人思绪波澜。
风吹乱了顾晴暖的思绪,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朝他望去。
呃……
他……居然又睡着了。
看着他酣睡的模样,顾晴暖忽然有点想笑,她好像看到最多的他睡觉的模样,不过,那模样宁静,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偷看别人睡觉的样子很好?”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晴暖只是微微一愣,旋即浅浅笑道,“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而他缓缓将棒球帽拿下,漆黑明亮的眼眸,打量着她。
她说她没有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嗯哼。
“看得可满意?”温凉低沉的嗓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顾晴暖正欲开口,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怎么觉得有点调戏的意味—他在调戏她?
耳边是公交呼啸而过的阵阵嘈杂声,车内是浅浅的心跳的声音,车顶的灯光灰黄却柔和,祁冬钦已经坐直,伸手将棒球帽收起,抬头看着她。
那一张完美无缺的脸,眸底深邃,仿佛一汪幽潭,深不见底,却是可以看到她的影子。
顾晴暖也不扭捏,冲他灿烂一笑,“还行吧,要是再笑笑就好了。”
说完,伸出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要笑,就是这样。”
祁冬钦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眼角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