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刘宸走后，薇然再也支撑不住，惊呼一声坐倒在地。
“姑娘，”梅香忙上前扶起她。“您说殿下，真的能救皇后娘娘吗？”
“能的。”女孩倚在梅香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如果姨母的伤势真的无药可医，他和我说话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姑娘……”
“嗯。”薇然想着，太子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吊住皇后的命呢？
如果现在皇后的危情是出于无人医治，那么派一个大夫到舞凰宫就好了。而东宫，恰好有一个据说医术通神，远在梅香之上的蝶香，平日里在东宫的地位几乎与墨香齐平。太子，会派她去舞凰宫吗？
刚想回头发问，梅香却先一步开口了。“婢子，见到贤妃的死了。”
“……你说什么？”
“贤妃娘娘是自杀的。”梅香紧了紧怀抱。“婢子亲眼看到，她在听说皇上和皇后在一起后，用白绫自缢的。”
“为什么？”
“……因为，婢子想要报仇……就在昨晚，东、北大营先后哗变，皇上封锁宫中内外的时候，婢子趁着宫中绝大多守卫都集中在清延殿的时候，偷偷去了鸾和宫。”
“你……”薇然细细一想，似乎那时忙着通过红杏与箫巍传话，真的没有注意过梅香的去向。
这让她情不自禁地又想到方修云，她手下的这几个人啊，真是惯会先斩后奏，瞒着她做事的。但她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能感受到他们的先斩后奏之中，饱含的是深深地关怀。
箫薇然今年虚岁有九，无论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她手下这几个人，说是臣服于她的权势地位、光明未来什么的，还不如说只是感念于她的恩情。也是因此，就算他们在做一些危险的事的时候，就算被抓，并查出了与薇然的联系，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举动是在她的指示下去做的。于是，为了更加地不牵连到她，她的不知情，就很必要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姑娘对不起……”
“我可以保护你们的，所以要让我知道啊。”
“嘤，嘤……”梅香哭了起来。
“好了，现在可以说，贤妃那个蠢货是怎么死的，你又做了些什么了吧。”
“嗯。”梅香抽着鼻子猛点头。“婢子到鸾和宫时，皇上已经出宫平叛去了。”那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直到城内的乱军清扫干净之后，宫中才允许那些宗亲家眷们，包括薇然在内离开。“婢子想着贤妃才是引发了当年一切的人，没有她，就不会有前军军饷被扣的事情，师兄也不会死。所以就躲在鸾和宫寝殿的大梁上，想要伺机杀了她，伪造成病死的假象。”
“但是，婢子到时，贤妃已经面色青虚地倒在床上，完全是将死之人的气色了。后来，贤妃几次邀皇上不至，心灰意懒，屏退了一干宫人，婢子就想：机会很快就来了。”
“于是婢子便继续在梁上等待，不料却听到了贤妃对她的大宫女夭夭吩咐后事。贤妃她……似乎一直认为，皇上因为她打碎了玉司的事而困扰，并且朝中的大臣们，也会逼迫皇上处置她给天下一个说法的样子。所以……在几次派人去请皇上无果之后，就一个人趴在床边，说什么‘他失约了……’之类的话，还吐了好多口血……等婢子回过神来的时候，贤妃她，已经准备好白绫要自缢了。”
“那时，婢子想，就这样看着她死也好，毕竟不能为了婢子自己的报复心让姑娘陷入危险，但是……贤妃的大宫女夭夭，似乎很不舍贤妃的样子，一直都在劝她不要自杀，皇上不是故意的什么的。婢子刚想从暗处打昏她的时候，贤妃却忽然说，让夭夭照顾着她的孩子们活下去，并对皇上传达她最后的遗言，就是把八皇子，还有三公主托付给皇后娘娘抚养。”
“那那封遗书……”
“是贤妃怕皇上不信，亲笔写下交给夭夭的。”梅香顿了顿。“婢子那时，虽然心知此事会给姑娘造成麻烦，但婢子私心里，还是希望贤妃去死……所以，就没有阻止。”
“啊……”
“但婢子还是做了一件事的！贤妃自缢后，那个叫夭夭的，似乎心神崩溃，也要跟着服毒自杀。但婢子想，若夭夭死了，就没人能证明那封遗书是真的了，但又不能强行阻止，让夭夭发觉婢子的存在。所以，婢子在夭夭服毒之后，偷偷为她解了一部分的毒性，就算是太医去诊治，也只会觉得是万幸中毒不深，还能救回她的小命而已。”
“算算时间的话，皇上若是今晨发现了贤妃的尸体，那么夭夭解毒之后大概今晚也能醒来了。到时候，皇上就知道皇后娘娘是无辜的，再也没有迁怒她的理由了。”
薇然惊讶地望向梅香。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能立下这样的功劳来。
梅香说得没错，只要鸾和宫随贤妃一同殉了的大宫女能醒来，亲口承认是贤妃自己想要把孩子托付给皇后，那事情就会好办很多了。
“你真是……”女孩失笑，扶着梅香的手起身站直。“我都不知该怎么夸你才好。”
“真的吗？”女官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婢子做对了吗？”
“对，很对呢。”梅香的意外之举解决了皇帝那边的部分问题，太子这边也由她解决了，接下来的话，就是东太后自己的问题。
只要能再说服东太后，张氏姑侄这次的危局，便算是正式度过了。
而她也，没有负对父亲、舅舅两家的承诺。
我果然很厉害呢，薇然心想。
只身回宫，翻覆败局，这就是东太后理想中真正的贵女形象吧，而她今夜似乎已经做到一半了。
虽然其中不乏运气的因素，但她自身的决断、交涉能力，也确确实实地有所成长——这大概是来自此前两个月间，无数次筹措、商议出“碎玉案”全局的锻炼。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切实地感受到命运之线，已初步握入手中了。
为此，哪怕是太子误会她是心思险恶之辈，她也在所不惜。
“走吧。”
“姑娘，咱们走哪儿去？”
“这还用问吗，”女孩回眸一笑。“回挽湘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