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身为老将,纵使败,也不能败得如此之惨。所以二话不说,提起身形便欲冲过阵列,欲携兵团残余潜水路而逃。
赵德经哪能遂了波特的意思,他大呼一声:
“休想。”
便迎向波特,手捏剑诀下四剑齐出,他手持藏剑,左手再挽起六道冰莲,一并向波特发难而去。南江也不示弱,八臂罗汉也是六剑齐出,双手持银桦剑,六剑似现落叶之姿,却似爪相迎,一时间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揣摩。而南江双剑相交,在空处虚划一道,百股气劲凭空自现,竟是后发先至,如锋矢般打将了过去。
两仙也不打算留有余力,拼着露出破绽也要留下波特,永绝后患。
波特也不是易与之辈,满脸皱纹的他底蕴深厚,身上圣光变色下,竟似金身。他也不管不顾,顶着一枚圣盾直前。百道锋失打将下去,只泛起几道波澜;随后而来六朵冰莲,竟是故技重施;波特身上圣光璀璨,只身相撞,冰莲打碎了圣盾却打不碎肉身,波特晃动了六下后提起巨剑便与赵德经互砍三招,期间左手连引青雷,隔尽飞剑,临了时南江却又杀到近前。
只见南江双剑齐出,直绞波特的颈部,波特双手变单手,持剑与赵德经较力,左手圣光包裹下一爪抓两剑,算是堪堪渡过此劫。不想此时赵德经又再起发难,双手持藏剑隔开了巨剑,砰砰砰就是三脚连打。
波特挨了个结实下身形后退,南江得理不饶人,一剑甩,二剑刺,左手握拳欲趁隙而入。波特退间身形不稳,单脚踢开飞剑,却被刺个正着,剑锋竟是入体寸许,吃痛下大喝一声,以拳换拳,重伤了南江,却又被赶来的赵德经一剑刺穿了右胸。
波特强撑着两拳打向赵德经持剑的双手,不想却被赵德经一记鞭腿踢落了下去,赵德经拔剑欲追,却不见南江,心下分了轻重,急忙赶去救援。
波特顺着脚力冲过了毕方阵,连回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率领着瓦洛纳兵团跃入界河内。河面霎时间激流翻涌,血花翻滚间。
待赵德经在河岸上寻到南江时,南江已是奄奄一息了。他不敢耽搁,急忙渡入真元替南江诊治。
陈莽见到大局已定,吩咐下封锁浪堤沿岸的命令后,便也急速的向河岸走去,见赵德经抓着奄奄一息的南江手腕疗伤,也不敢多有打扰,便守在一边。
片刻后,南江方才可以立行,向赵德经行礼谢过后三人相视大笑。一战下来,情谊变了味道,一句兄弟没出口,有难却是同渡了……
此战虽有遗憾,却也重创了瓦洛纳兵团,凤翔星算是拔得了头筹。
三人轻松间向河面看去,只见血染长堤,似是人间现血河。三人凝重互看了一眼,心道河中有古怪。
不待多时,水中走出一人,此人手持长戟,身如鱼型,长戟上挂着一人头颅,正是波特。三人互视一眼,便不知如何再言。
长戟之人将长戟插入土中,对三人行了一礼,方言道:
“我们是纳加,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
总说烽烟叠嶂,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且用双手划拨开来,便能看到,烟波弥漫的罗城西,十一万兵马将银河之钥围的水泄不通,呼嚎声从未停歇,但也并非声传四野。
每逢大战将临,总是有人会怕的,呼嚎一嗓子豪言壮语,为的啥?为的就是不害怕!
错了,为的只是说服自己:
逢敌我先行,清明一碗酒;
风雨你莫怕,将士保家全。
兴许是老天不忍胞泽痛,蒙上这块烽烟地。既给好儿女们一个体面的归宿,又保了人家心目中伟岸的英雄。
它无心遮拦下,这有心支离的光景。
浪堤之战并非是第一处烽烟之地,要说起最早接敌的战区,当属罗城。
十二万天使披荆斩棘,与十一万凤翔兵团乱战一处,但这里面,有六万人马却是魔族。
魔族先天受限,战意昂扬也弥补不了战力缺陷,不过相对而言,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如今又有道门支援,打起阵地仗来,倒也是有声有色。
罗城处有麒麟阵,却对善于强攻的瓦洛纳兵团影响甚微。而重明阵对他们来说,如今却只能算是雄鹰而已,面对拥有更强的制空能力的瓦洛纳兵团来说,它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危害。
到如今为止,战场机动和制空权仍牢牢地掌握在具有军力优势的瓦洛纳兵团手里,凤翔人真正的感受到了一句话的意思:落后,就要挨打。
甭管什么落后吧,总之除了立在飞舟顶端的道塔和仙人们,率领着凤翔弓手划出的一片空域外,其他各处毫无纵深,五面接敌。这是一场硬仗,而且还在往不利的方面发展。
不过好在凤翔人当初与妖族作战时,总结了丰富的战法经验。
他们很早以前便摒弃了人海围战的战法,换之而来的是精兵突袭,道人们就是精兵,机动力强,战术多样,使攻守得便,强大的战斗力可以保证防御和突击的战术目的在短时间内完成,从而以点破面。这正是针对妖族侵攻战术的利器。不过,想要突破善于依靠阵型推进的丹迪人,道人们总是觉得力气不够使,但还好,这场仗打的是防御。
而瓦洛纳兵团,由于目标明确,对于战力底下的魔族针对性的派出了强攻军团,没想到的是,意外出现的凤翔人给缺乏完整编制的瓦洛纳兵团打了一个趔趄,不过也仅限如此而已。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自一开始就变成了混战,直到现在,失去机动力的凤翔人已经疲惫不堪。没有战略纵深,就没有整编的机会,两族算是老资格的战斗民族,不然早就溃散了。尤是如此,兵线已经被瓦洛纳兵团突击冲破了三次,如今这来的第四次,怎么看都是个大麻烦。
一名白甲小将铠甲残破,一只军靴不知丢在何处,裸-露-着了的一只脚立在马车上,大声呼嚎:
“撑住,且撑住,援兵即至,援兵即至。”
亲兵们听到这第四次同样重复的话,再也没有人好奇的去看向南方。骗不骗的谁会在乎,小将说的没错,援兵早晚会来,但不一定在自己前面……
“喝。”
这就是回答,面对俯冲而来的瓦洛纳突击队,老兵们总是懂点东西的,他们已经在心里权衡过自己的价值,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去想,有兄弟就站在你的身边。
小将带领着亲兵们,就站在三千丹迪人的面前,高扬的头颅凝视着敌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去想,或者亦是想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会条件反射般的反击身前的敌人,他们就这么随意又精神的站在那,组成的似乎不是一个阵,而是一堵墙。
一个已经放弃了控制疲惫不堪的身体的年轻士兵倚靠在死人堆里,双眼微闪的目光向周围的人示意他还活着。一个老兵走到近前,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对他说道:
“小子,站起来,有你躺个够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我不成了,我就想放弃,叔,你只当我已经死了。”
老兵抖了抖僵硬的双腿,嘲笑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子,轻骂道:
“蠢-娃子,你懂得皮放弃。是不是一条命而已?错了,放弃那身上的疲惫感,放弃沮丧的心情,再放弃这条命。试试看,起来。”
年轻士兵听后无奈的依言照做,刚动了动发酸的双腿就令他难以忍受,他看了看老兵那关注的眼神,想起了放弃,他站了起来;
身体状况令他难以行走,他再次放弃,加上双手在地上行走;
再没有能力去握住武器,他放弃,那就不要武器;
他用眩晕的双眼去寻找敌人,他放弃,我就往前爬,敌人会来找我的;
我能做些什么?浪费一位天使一剑的力气么?他再次放弃,他不再去想,脸上慢慢的露出坚定的神情,这时他才明白。
“原来这才是最终放弃,那就是:
-无-所-顾-忌-”
刀未见血,甲不见尘,这小子一看就是没胆,在他身前的老兵断了一臂,却脸色如常。
“如今,该你保护哥哥了。”
小子在铠甲上擦了擦双手,褪尽汗尘,右手拔出佩刀,脸色胆怯的站在老兵身前。
老兵点了点头,心中再无亏欠。
谁说溺爱积弱子,你且看看,他虽未蜕怯色,但也站在那里。假如有以后的话,假如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