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妹将“家”搬到卫生所之后,李石满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看四妹和思念,若是要去月亮公社或者河水县城,李石满总会提前问问四妹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有时李石满会主动给四妹带些麦乳精、饼干、糖果之类的,一次还送来了半口袋卫生纸。说是在街上碰到一伙外地人在卖,看着好,就多买了点。
这卫生纸雪白雪白的,把四妹平时买的那种带暗灰色的卫生纸逊得跟丑小鸭似的,四妹都有些舍不得用这新纸了。
每次来,李石满待的时间都不长,带的东西都不少。他放下东西,和思念玩一会,就回去。四妹留他吃饭他不吃,给他钱他不要,只是站着嘿嘿嘿地傻笑。
四妹对李石满说,“石满哥,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该娶个媳妇了,不能老这么拖着呀,李梅不是对你挺有意思的吗?人家是独生女,卫校毕业,又是公社卫生院的正式医生,人品、样貌更是没的说”。
李石满没有回答,又是嘿嘿嘿的笑着。
四妹接着说道:“前次李梅回来,听她说起下个月她就要结婚了,男朋友家催得紧,要是你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再说人家李银宝书记也很中意你”,听了这话,李石满转过身子,留下一句,“我这农村蛤蟆,不吃天鹅”。
四妹说的是她的心里话,李梅是四妹最好的姐妹,她们彼此了解,李梅也曾经对四妹说过她喜欢李石满,四妹觉得这清水河只有李梅配得上李石满,要是李梅和李石满结婚,她定会真心祝福。
四妹突然想起小时候扮新媳妇时,李梅争着要做李石满的新娘,李石满又争着要四妹做他的新娘。因为这,李梅哭过好几回。
一个月之后,李梅真的结婚了,对象正是月亮公社农科站站长杨白眼。话说这杨白眼比李梅大八岁,也算是月亮公社的婚姻困难户了,不知是使的什么手段,追到了大美女李梅,让很多干部羡慕嫉妒恨,亮瞎了眼。
思念越长越大,能小跑了,说话也比以前更清楚,已经能三个字、四个字连着说了。李石满趁着四妹没在的时候,会让思念叫他爸爸,这思念也还真会应景,时不时还真的叫李石满爸爸。这段时间,思念常常莫名其妙地发高烧,经常需要打针吃药,但总算是一天一天在长大。
三妹给老霍家添了个孙女,取名霍思琳。没抱上孙子,霍大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难道我家是女儿国?”霍大叔在想,自己生了四个女儿,霍老二生了两个儿子,四妹生的是女儿,现在三妹又生了个女儿,是不是房子的风水有问题。
拿准了李石满来卫生所的规律,四妹会精心打扮一下。李石满对四妹说:“别人是照猫画虎,你是照虎画猫”。
李石满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天都来,有时一天会来好几回。要是隔一天没来,四妹便会像是掉了魂一样,思念也会问四妹:“怎么爸爸还不来看我?”四妹会幸福地告诉女儿,“爸爸今天有事,他明天来看你”。
日久天长,李石满常常来卫生所这个公开的秘密,传遍了清水河上、下村。有人为四妹高兴,有人为李石满鸣不平,但大多数人会真心祝福他们。
四妹在卫生院的这两年,给不少乡亲看过病,大家觉得她和张海莉一样是好医生,甚至四妹给人看病时态度还要更好些。
霍大婶也听说了这件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在心里却暗自高兴,她祈求老天爷能让这件事圆满,让苦命的四妹有个好归宿。他巴望着李石满是个敢做敢当的爷们,尽快把四妹娶回家,为此,她还专门焚香祷告。
三妹也听说这个消息。李石满是清水河个顶个的棒小伙,好多女孩子都嫉妒四妹,连三妹也不例外。
在家吃晚饭的时候,三妹扯着嗓门说:“爹、娘,你们听说了没”。
“嚷什么”,三妹撅什么屁股要拉什么屎,霍大娘心里很是清楚,所以有些责怪的抢过话。
“四妹和李石满好上了,你说这丢不丢人啊!她居然去勾引人家李石满,真是!”三妹接着说道。
“这怎么丢人了,他们一个没嫁,一个没娶,又不违反村规民约,丢什么人了!”霍大娘继续责怪着说。
“可……”三妹还想开口,霍大叔愣起眼睛声音稍大地说:“别人议论,你也跟着和稀泥,还唱反调,四妹还是不是你妹子了,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霍大叔有些鬼火,“你妹妹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看吧!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做姐姐的还有那个心思往井里下石头、撒烂药”。
听了这话,三妹自然不敢再絮叨。杨二能则不住地给霍大叔夹菜,“爹,吃菜、吃菜,爹!这芋头好,你多吃点儿”。
当然,这事儿自然瞒不过石满爹那“老奸巨猾”的耳朵,他猫在村口皂荚树后的竹子后面听着村里人的议论。
这里一来有这棵大皂荚树遮风避雨,二来有张石桌子,相传有神仙在这下过棋,村里人都叫它神仙桌,要听议论,必来此处。这竹子长势好,从皂荚树那看不见竹子后面的人,隐蔽性极强。
“这四妹是个好姑娘,我上回去看病的钱都还欠着呢”,“这四妹人长得也水灵,在这清水河上、下村那算是一等一的姑娘”,“这城里人啊,就是不能信,还是没有我们乡下人老实,你说那姓刘的知青吧,一溜烟儿,回城了,你说要是我们乡下人能做出这事吗?”“哟,彩根爹,你还老实,你可别忘了,你以前和彩根妈,我差点撞了你们的龙王庙啊?”“我、我那情况能和这一样嘛!”“不知道这石满爹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老头,倔着呢,精明得跟马戏团的猴儿似的,肯定不能同意”,“嗯、嗯、嗯”大家议论纷纷、说声琅琅。
“不过这四妹啊,可真是个好姑娘,要没出这事,那是打着灯笼难找啊!以后转了正,拿着国家工资,过日子不知比咱们好多少呢!”这话倒是提醒了石满爹,儿子咋说都只是个农民,要是以后四妹转了正,端上铁饭碗,过点儿日子那是衣食无忧的。
“咱村石满也不差啊!你们说是不是?”“那是、那是”。
石满爹有些乐了,很明显这事就是“双赢”嘛!他决心拍脑袋决策,背着双手往家里赶,心里想着,这回我老李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倔。这精打细算石满爹是承认的,说他倔,他真还有些不服气。
当晚,石满爹拿出一沓零票,让石满娘明天去一趟河水县城,备齐“六礼”,准备去四妹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