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广王府
顾少筠和项潭悠前脚刚进王府,后脚皇宫里头的内侍臣便来了。那内侍臣一脸喜气洋洋,上来就向项潭悠问好:“见过公主千岁,愿公主长乐无极。几日不见,公主气色更胜从前啊。”
项旖曼淡然一笑,懒得同他客套。
听闻内侍臣来到王府,王妃忙起身换了诰命服饰,带着王府所有的人来到了王府大厅。这会儿王爷不在。早在几天前,长广王应靖国公之邀前往沂山别院一聚,这时应该还并未打算回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乐公主,敦厚温仪,贤德晓事,故赐号嘉靖,封长乐嘉靖公主,享一等王爵仪仗,加食邑三百户,三月十五前往太极殿与永嘉公主一同册封。”
“封公主陪侍许氏为三品掌事女官,其余等近身陪侍封正六品女史。同日敕造长乐公主府,赐侍者三百,钦此!”
什么来着?最后一句话让项潭悠震惊了,敕造公主府?那以后她怎么住?顾少筠是王府世子,总不可能丢下王府跟她一起到公主府去住吧,项勋逗她玩儿吧!项潭悠接过圣旨,满脸不可思议。底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登时议论纷纷。
内侍臣笑道:“奴才在这恭喜公主了,皇上让奴才带一句话,关于公主怎么用公主府,公主可以自行决意,只要,别让人有话可说就行。”
项潭悠挑了挑眉,“公公可知道皇叔为何要突然敕造公主府?”
“皇后娘娘说了,长宁公主有公主府,自然长乐公主也得有不是?”内侍臣答道,“另外,公主的吉服已经制作完毕,三天后就会送过来。”
项潭悠轻轻颔首。
皇后,竟是皇后!她到底想做什么?自己都在长广王府住下了,此时敕造长乐公主府有什么用。况且,项勋还给她带了一句话——别让人有话可说。这不正是要项潭悠想好怎么使用公主府,别让人家说闲话。若自己不用公主府,那么就是拂了皇后的一番好意。她若是住在公主府,顾少筠现今是世子,又是王府真正的主人,不可能跟她一起过公主府去住。并且自己好不容易将整顿王府内宅和外产业,又来一个公主府和三百个宫女侍卫!
项勋赐下这么多侍者,侍者初到公主府,定然需要整顿,以后项潭悠若是住在公主府,她也需要管理这些人。这样一来,项潭悠无法兼顾两府,又和顾少筠时常不在一处,渐渐地他们就会生疏起来。顾少筠也就不会有多大可能被自己劝去协助睿亲王。就算自己不住公主府,皇后也有办法,说自己有意拂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子,毁她名声。同时利用公主府的漏洞,安插人手,逐渐控制公主府。名声对于宗室女何其重要。若公主府建成,公主的嫁妆都在公主府管辖之内,控制公主府,皇后的手还可以伸进她的嫁妆里,自己在西域的产业也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皇后的眼前。呵!项潭悠冷笑,皇后打得好算盘,偏生她项潭悠,就是不让她皇后得逞。
送走了内侍臣,王府的几个主子的面色便变得凝重起来。
王妃问道:“公主府建成后,公主打算如何?”
“我是不会离开王府独自去公主府的。”项潭悠先给王妃定心,顿了顿,道,“不过我还未想清楚应该如何应对。”
王妃叹了口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不过公主心里想待在王府,我还是高兴的。”
默了会,王妃又道:“叶宁这丫头如此管事,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事关王府,又涉及一品香。此事还需等王爷回来再商议为好,暂且把叶宁拘着就行。”项潭悠明白叶宁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会一头热的直接把叶宁处置了。再则,事关夺嫡,必须要让王爷知道,这是关系到王府未来的事,她虽是公主,是王府的主母,但这王府毕竟不是公主府,她不可能把所有事都揽了。就比如一品香,那就是个例子。估计王妃也明白一品香的重要性,此话是在试探项旖曼的意思,看看她怎么想。
听到项潭悠这句话,王妃轻轻颔首,笑道:“如此,便依公主所言。”
言罢,王妃便让马嬷嬷扶着回了甘宁苑。
*
磬竹苑
“看世子的反应,倒是挺平静啊。”项潭悠挑了挑眉,自听到皇上下旨敕造公主府后,顾少筠就没有多大的反应。见他如此,项潭悠心中竟有些不舒服。
“此事在我意料之中。”顾少筠道,“早先皇上下旨让曼曼你嫁给汝阴侯时,睿王爷曾经请求皇上下旨敕造公主府。当时皇后极力反对,因为黎景是赵家那边的人,可以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而现在,你嫁了我,那自然就不同了,皇后的用意,潭悠应该想得到吧。”
项潭悠微微抿唇,轻轻颔首。自从自己允许他唤自己小字之后,这货倒是不客气,一口一个潭悠。
“而我们的应对之法很简单,并且还可以拂她面子。”顾少筠剑眉扬起,“今日早朝之时,地方上表。朔州一带正在闹寒荒。”
这句话迅速在项潭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倏然,她眼前一亮。顾少筠见她如此,微微勾唇:“盛京与朔州不同,盛京现如今是阳春三月,但朔州此地较为奇特,并不是在一月之时最冷,反而正是这三月之时。再则朔州地处东北,比盛京冷得多,到现在朔州还下着大雪。潭悠曾经去过东疆,应该也感受过吧。正因为这寒潮,冻死了好多庄稼,再加上朔州本身农产少,屯粮不足,自然平常百姓家里是没米的。只不过,朔州那边的粮庄却纷纷提高了米价。此刻,正是需要朝廷接济之时。”
“正因为如此,朝廷这时候从国库支银子建造公主府显然不妥。”项潭悠接道,“这便是应对之法。”
她轻轻舒了口气:“这也算是时运吧,不然,要想出应对之法还需费很大力气。况且,朔州寒荒,银子不去救济朔州百姓,却来建我的公主府,这让人如何心甘?这样的公主府,我是绝对住不下去的。”
“不过,若开仓放粮,真的能从根本上解决寒荒么?”项潭悠微微蹙眉。
顾少筠:“此事睿王已经有策划。不过,现今朝廷局势风云变幻,若不到必要,睿王爷的锋芒,只得暂时敛住。”
项宸悟有前太子的尴尬身份,自然是各方夺嫡势力的监视对象,若锋芒毕露,那就是向敌人展示你的全部实力。这样敌人摸清了你的底细,就会想办法动摇你的根本。所以凡是都要留个后手,让敌人摸不清猜不着,只能干着急。这是将帅之常识,用在朝堂之上亦是可以的。朝堂,不就相当于是战场么?
项潭悠也明白这些,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万事都得小心,只要走错一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深渊。
想罢,项潭悠唤了解语进来:“解语,你去把我的奏表拿来,我要上表。”
顾少筠望了眼她的右手,“不如曼曼说,我来替你写?”
“行。”项潭悠颔首。反正平日里写得只要不是机密,她都是让解语代笔的,顾少筠自告奋勇,她也乐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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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之事上报朝廷之后,长乐公主上表于帝,言辞恳切——
长乐谢皇上赐公主府之隆恩。亦谢皇后娘娘垂爱于长乐,向皇叔提及公主府之事。然今闻朔州之事,长乐甚是惶恐。百姓尚处寒荒之际,库银当济朔州之百姓。再则此时乃耕种之季,征役建造公主府必使农户离其地。大楚以农为本,怎可使农户不作?望皇上三思!
长乐公主上,愿吾皇万福金安。
帝望后沉思良久,允之。因感其诚,特赐长乐公主玉如意一对。
此事一出,群臣哗然。
长乐公主这次上表,为的是可是民生。在宗室里头,不论是公主、郡主还是县主,要建府,哪个还会理百姓怎么样?而长乐公主是继辅国大长公主以后,头一位因民生而不建公主府的公主,长乐公主不止是皇女表率,更是所有宗室女的表率啊!(皇女专指帝女,也就是公主,宗室女则是皇族的那些王爷国公等的女儿,要么为郡主,要么是县主郡君之类的。)
不过,在朔州寒荒之时建公主府,好像是皇后娘娘主张的啊。皇后不是应该母仪天下么,怎能只顾着皇族风光,不顾百姓疾苦?
不少人心中默默摇头,但因着皇后身份与宁国公的缘故,并未表露出什么来。
不论是勋贵还是宗室,名声是最重要的,而此时此刻,皇后可谓是被狠狠的打了脸。
永安宫
听完女官的话,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溅到了手上,顿时烫的皇后松了手,茶杯一下子落了地,精致的凤裙一下子溅上了一大片水渍。
“娘娘!”女官一惊,“您的手!快,快,传太医!”
“不必!”皇后制止道,“不过是被烫到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娘娘……”
皇后睨她一眼,女官立刻住了口。
“千算万算,本宫就是没算到朔州寒荒!”皇后咬牙切齿,眼眸之中满是怒意,“倒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狠狠的打了脸!云旖啊云旖,你生的好女儿啊,大的蠢便罢了,小的还那么不省心。为什么那个小的不跟云旖那贱人一同死了去!”
皇后的指尖狠狠掐着扶手,她冷声道:“本宫总有一天,会让那丫头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