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向骏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整日里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人,哪怕当他率领的团队攻克在世界上都颇具难度的课题时,他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狂欢,无半点心绪波澜。
于是当有人询问他为何如此时,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罢了。
其实向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他二十八年的记忆里,七八岁之前的光景里他也爱闹爱笑,那时的他就跟常人无异。只是后来因为大哥的优秀,父母的偏心,周围人的希翼就如一座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早熟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窒息。
于是后来他便越来越沉默,不想自己父母嘴边每时每刻挂着的只是大哥、也不想周围的人用崇拜的眼神看到的只有大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不想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他大哥的光芒之下……所以他只能马不停歇地拼命向前,忘了笑忘了闹,他努力地让自己不被那些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努力地让自己忘了一切欢喜的,就只是让自己比他大哥更优秀而已。
只是后来他做到了,可是当他每次看到大哥脸上幸福的笑时,他又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输了。
是了,这辈子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还是输了,输了常人所拥有的那一切。
所以当向骏再一次因为胃出血而住院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那么固执地证明自己比大哥优秀有什么用?即使大哥如今事业虽比不上他,可还算是成功人士,而且还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
可他呢?除了事业又还有什么?
他甚至连所谓的亲情都快丢失了。
向骏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这一刻甚至比以往都怀念着过去的自己。
可是再怀念又如何?他这辈子都已经要这么过了,不是吗?
当何术来看望向骏时,听得他说怀念过去的话语后,何术也只是叹了口气,每当他回想起多年的兄弟是如何变成如此模样时,他的心底都会觉得有种惋惜,他多么希望他的兄弟可以变回很久很久以前的模样啊!至少那时的他还像一个常人般活在这个世上。
“阿术,你回家后可否帮我找个人?”当何术陪着向骏谈了半天公司的事后,正当他准备起身走时,却听得向骏如此的询问愣了下,而后才问是何人。
当他听向骏说出那个名字后,虽说不知道向骏要他找这人有什么事,可还是当即答应了下来。即使兄弟有再难的事拜托他,他也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他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找到。
于是何术刚到家,就开始打电话询问还有联系的小学同学,只是他没有想到一轮电话下来竟没有这人的半点消息……
临近中午时分,向母给向骏送来了病号饭,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虽说自家的这俩儿子从小都没有让他们这当父母的操心过,也优秀地让他们很自豪。可是这小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变了样,整日里沉默寡言、不笑不闹的,一心只知道学习,那时他们还倍感欣慰。可是后来当他们发现阿骏已经很久都没有孩子气的笑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有些严重了。那时他们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有让阿骏改正过来,后来他们也只能任其发展,只是在某种必要的时候提点提点。
虽说如今俩儿子都事业有成,大儿子早早地就成了家,算得上是家庭事业双丰收。只是这小儿子不知怎么的在情事上就似一点都没开过窍的,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无论明里暗里怎么表示,向母都没有见过他带回来一个。
作为孩子的这方面不开窍,身为父母的再着急上火也没有用。虽说这身边有人照顾地总比没有的好吧,可是这阿骏也不知怎么想得,这三天两头的住医院,动不动就胃痛头痛的,喝酒喝的胃出血都不小两次了,都不见他找一个。
都说年轻是本钱,可这再健康的身体让他再这么胡乱下去,到时候怕是他们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啊……
向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边削雪梨边看着向骏吃饭,思及此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而后似想到什么地问道:“小骏呐,你看你如今这三天两头得住院,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况且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你这次出院了,妈给你找几个好姑娘相看相看?”
向骏听他妈说完这些话,拿饭勺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没有看向母一眼,只回了句:“妈,这事您别管,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你说你有分寸,那你给我说说你这分寸在哪儿?你说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带谁回家过,也没听说过你喜欢谁?而且你今年都要二十九了,你哥的孩子如今都上小学了,你说我能不管吗?”向母听了顿时觉得心头有团火烧了起来,当即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拍在了床沿上,质问的声音也逐渐地尖锐了起来。
无奈之下,向骏只得停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了他妈一眼后,轻叹了一声:“妈,这事等我出院后再说吧,现在我的身体也不适合谈这件事。”
虽说向母很着急孩子的终身大事,可还是分的清如今是什么时候,所以发泄了一通后,又看着儿子那消瘦地身体,当即决定儿子住院地这几天要给他好好补补,随便回家跟老大媳妇商量商量那家的姑娘适合。
于是向母走时,就怕晚了一秒那些好姑娘就要溜走似的快速地回了家。
而向骏在向母走后,便打电话询问何术,可却听得他说:“这人就跟你一样,大多数的人都记不得了,就算记得的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今你怕是要等个两三天了。”
“没事,只要在我出院前找到她便成。”向骏拿着电话望着窗外,此时初夏的午后阳光明媚地照在他脸上,带着丝丝的暖意,这一刻他似乎很想念心底那个傻乎乎的人儿。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向骏挂了电话,用没挂点滴的那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