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不知名的山上,饿虎似乎已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悄悄的蛰伏起来。
对于狩猎者来说,一昧的选择直接扑食猎物,很有可能等待他的是对手的殊死反击,更何况,这个猎物又是庞大的食肉性动物。
七个少年知道房遗爱的意思,这将是他们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也有可能是葬送生命的不归路。这个选择权,至少在之前还在他们手里,但是,自从阿风宣誓了忠心之后,他们就没有后退的道路了。
房遗爱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绿竹和房忠带着弓箭去狩猎些野味,阿风,狗子他们则是一直观察着即将被夜幕笼罩的三座城池。
只有房遗爱,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片树叶,偶尔还能哼着两首调调。
房忠带着三只野兔回来,绿竹似乎犯了同情心,不忍心看,不过也知道这是晚餐,便只能当做没看到血淋淋的三只小生命。
“少爷,你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管吗?”绿竹小心翼翼的坐到房遗爱的身边,臻首轻轻的靠在房遗爱的肩膀上。
房遗爱点点头:“他们总要学会飞翔。”
房忠去一旁料理兔子了,隔的不远,听到房遗爱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可是,少爷,你有没有想过,这群孩子平时就在密室里面训练,就连战术演习也只不过是书上得来的。就这样让他们上战场,是不是有一些纸上谈兵了?”
房遗爱顿了一下,这才悠悠的说道:“我们来西境的路上,不时曾经消失过两个时辰吗?”
绿竹听到这里自然好奇:“说起来,少爷,你当时还不要我问呢,到底怎么回事,当时你带着他们就跑了,两个时辰后才回来,而且他们的状态似乎都特别差。”
房忠也好奇,不过心里有了一丝答案。
房遗爱看着远处正在观察城池的七个少年,说道:“我带着他们去了最近的一伙山贼聚集地。三十人,全部处死。”房遗爱指了指前面的孩子说道:“他们每个人最少有三四条人命。”
那天,房遗爱带着他们去了最近的一伙山贼聚集地,三十个打家劫舍的汉子正在享受着战果,香酒美人,伶仃大醉,房遗爱只是告诉他们,杀光这些人。
最大的阿风第一个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闭着眼睛刺进了贼人的喉咙。
颤抖的手,恐惧的心,这是没有办法克服的,甚至忘记了平常训练时候的力道,阿风没有一击必杀,贼人吃痛,发出了极大的喊叫。
阿风或许应该感激贼人的喊叫,这一声,仿佛使他突然开窍一般,手中的匕首狠力的再度扎了下去,鲜血迸发,染红了脸。
同时,清醒的还要那些贼人。
房遗爱只是一旁冷漠的看着。
七个少年弱小的身板,第一次见到鲜血的恐惧,哆嗦的双手,还有,都是彪形大汉,杀人不眨眼的贼人,多么鲜明的对比。
“要么活下去,要么等着体会死亡的滋味。”
房遗爱不会选择插手,这是之前他就告诉他们的话。
人的潜力,始终是存在的,当面临的险境的时候,就会迸发出来。
面对死亡的威胁,七个少年终于记得了训练的时候讲过的杀人要术,终于知道了手中的匕首是为何而生。
两个时辰之后,七个少年看着满地的尸体,吐的连胆汁都要一并干净了。
房遗爱带着他们清理了一下,这才满意的回去。
或许他们现在还在为了杀人而感到恶心,四肢无力,虚弱,但是,有朝一日他们将会感谢房遗爱没有将他们直接放到战场,而是进行了这么一场测试,不然,结局只有他们死在战场的下场。
敌人,不会仁慈。
房遗爱将那天的事情慢慢的讲述出来,慢慢的加大了音量。
绿竹紧紧的握着房遗爱的手臂,无法掩饰心中的慌张,美目之间流露着恐惧的情绪,平常那些跟在身后叫着姐姐的少年,此刻在眼里却如同恶魔,身后都带着巨大的黑色影子,如同要吞噬了她一般。
房遗爱轻轻的拍了拍绿竹,这才将少女的思绪拉回,本能的靠近房遗爱,寻求一丝安慰,房遗爱揽着绿竹细腻的腰肢,享受着风的吹拂。
房忠手里的活计稍微慢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利索。
自从房玄龄跟着李世民打天下开始,他就是房家的管家,见过生死,也见过军队的练兵,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房遗爱这样子的训练,这些还在成长的孩子,已经知道了生死之间的体验,已经知道了鲜血的热度。
阿风他们也没有了观察城池的心思,房遗爱的声音已经大到他们可以听到的地步。他们回想起那一天,依旧感觉心中隐隐的传来不舒服,但是,他们已经成长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到达西境的第一天,在无名的山上,每个人的心思悄然转变。
第二天,天亮,房遗爱轻轻将怀里冻坏的丫头用被子紧了紧,然后才走出山洞。
山上风大,绿竹身子弱,自然经受不起,房遗爱当了人体热水袋。
房忠早年跟着房玄龄南征北战的,再差的地方也住过,自然经的住,已经早早起来,摘了些野菜,正在山洞里面熬制,这样也不怕有烟气外泄。
七个孩子倒是一早没了踪影,问了房忠才知道,他们一早便下了山,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房遗爱端了碗粥正吃着,七个孩子已经结伴回来,房忠连忙招呼他们一起吃早饭,这山野之间若是体力没有保持好很有可能身子会得病,落下病根。
吃过饭,绿竹还没有起来,对于山里的生活还是没有适应,房遗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询问七个孩子的成果。
这次作战的全权指挥是狗子,他是第一组的智囊人物,听到房遗爱的询问,自然站出来回答。
狗子个头小巧,但是显得特别有灵性。
“少爷,”狗子行了军礼,这是房遗爱教的,按照后世的军规礼仪一并交给了这些孩子,狗子行完军礼,这才说道:“西境的三座城池已经全部沦陷,城门已经关闭,城内的状况只能根据流民才打探出来的。目前,受损最严重的是卫城,因为琉璃斋的分部在卫城建立的关系,卫城内突厥兵也是最多的,大部分的商家店铺,赌坊青楼全都被强行霸占,并且大唐的百姓男的被充公,女的当做了玩物给那些突厥的高层进行交易。
临城受损最轻,第一是因为临城的占据较小,没有受到大肆的侵害,流民里面最多的也是临城逃出来的。百姓情况一样,男的充公,女的当成了商品,城内物资被洗劫一空。
笼城当时被攻陷时抵抗最久,城门已被完全损坏,突厥人立了一栋木楼,当做哨楼,城内只有突厥兵,百姓方面,根据逃出来的一个人诉说,男人被全部活埋,女人被当做奖励给了士兵,全部……因为体力透支而死。”
狗子说道这里握了握拳头。
体力透支……就是说,女人被士兵轮了,坚持不住了,这才死的。
房遗爱目光如同利剑,盯着狗子:“说下去!”
狗子抬起头,颤抖的胸腔压抑着怒火,说道:“我们根据流民的情报,找到了笼城后面的一个粪坑,里面都是……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或者刚出生的婴儿,被活生生的溺死在里面!”
狗子简直不敢想象当时自己看到那副画面的时候,那是一种从心底里面发出的怒火,若是能够燃烧,这片大地必定成为一片枯壤!
房遗爱依旧说道:“说下去!”
他正在用左手压制着右手,青筋爆出。
狗子有些哽咽,说道:“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分析,突厥根本没有打算扣留人质和大唐谈和获得物资的打算,最根本的打算就是要开战!”
占领三座城池,坑杀人质,这些已经触犯了底线,根本不可能和谈!
房遗爱冷静下来,眼神中思索了很多。
“按照你们的计划执行就行,我还有另外的事情。”房遗爱起身离开,出了山洞,才发现,绿竹正无力的靠在洞口的墙上,掩面哭泣。
突厥的暴行,她全部听到了,世界观的崩塌,第一时间让她只能哭泣。
房遗爱叹口气,揽着她柔弱的肩膀,将她的泪水抹干净,看着那双透明的眼睛,说道:“丫头,记住了,跟着少爷,要学会坚强。”
“绿竹明白的。”小丫头把头往少爷的怀里钻了钻:“这是最后一次。”
下午,一只白鸽从山顶飞出,目的地,是远在京城的房府,至于收信人,房遗爱知道,那个人肯定会收到。
第五天晚上,月亮似乎特别圆,但却被乌云遮挡,寥寥几篇星光。
笼罩哨楼上的两个突厥人突然身子一顿,然后无力的靠着栏杆。
两条钩索无声无息的套在哨楼上,如同泥鳅的身影顺着绳索爬了上去,两个突厥人的喉咙已经被一寸短的弓箭对穿,当场死的透顶。
两条黑影扶正了哨兵,给两具尸体一个支撑点,便麻利的从另外一边下去,朝着笼城内部摸索过去。
第六天早上,阿风一群人正式来到房遗爱的面前。
“报告,石头和铁蛋完成暗杀笼城突厥高层的任务!”
两个孩子露出灿烂的笑脸,向着房遗爱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