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谁也没睡好,议论到后半夜。天刚放亮大家就围住了那头死象,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只庞然大物僵卧在地上,周围十几平方的草地已被夷为不毛之地,连泥土都翻了起来。见此情景人人瞠目,个个咂舌。大象的体型和力量是人无法比拟的,但人,凭智慧发明了枪,事态就倒转了。
贾崇明心有余悸的从人群里挤进来,鼻子和嘴唇都肿了。他抻脖子看了一会,挺直了腰,一副骄傲的神气。
“枪法不错呀,大将。”有人夸赞说。
大将抿抿嘴,嘴角朝上了。
“嗬,神枪手啊,贾师傅。一枪打太阳穴,一枪打脑袋,真准。”胡革真心佩服,朝贾崇明挑大拇指。
大将眼眯起来了,连眼角皱纹都乐开了。
“这么大家伙,要是不打太阳穴还真是打不死他。哎,刚才找到仨弹壳,那一枪打哪儿拉?”有人细心,看出了问题。
人们又绕着大象找弹孔,还是没发现。
“别是当时害怕打飞了吧?”有人猜测。
“嘛,害怕,打飞了?这是咱老贾的作为吗?”贾崇明辩解说,“上次斗蟒,咱不是说啦,那么条小虫,俩手指头就捏巴拉。咋样,这回信了吧?”
“那你的裤衩咋掉脚脖子上啦?”有人故意溴他。
“是啊,光着屁股斗大象,无牵无挂!”
贾崇明有点招架不住,只好去抓溴他的人,嘴里不住说:“去去去,瞎说嘛那!”
乔杜在一旁看着,心里想:“这贾崇明真是癞狗扶不上墙。这是多好的机会,自己唱点高调就成英雄事迹,可你看这主,愣没当回事。哼。”
非洲象是目前陆地动物中体型最大的。贾崇明打死的这只象,体重能有四、五吨。人们由对它的品头论足渐渐的转向了象牙。
有一个人说:“咱们都知道象牙值钱,你们说,在他们国上缴一只象牙奖励多少钱?”
“多少钱?”
“两千先令。”
胡革皱起眉,嘴里念叨着:“两千先令,乘三毛一分三。二三得六、一二得二??????”
他还掰着指头算哪,有人已经算出来了:“六百三十二块。”
六百多块,这是他们当时20个月的工资,这还只是奖励的。这么值钱?许多人都傻了。大家都没吱声,默默地看着大象。
忽然有人低声说:“能一人分一小块吗?就用一根。”
沈长厚瓮声瓮气的问:“分?想干什么?”
“就是留个纪念。出一次国,一人就一小块戳子(图章)料还不行?回去后也可以叫家里??????”提建议的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沈长厚环视了一下大家,见许多人都有点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里也在翻腾。他明白,大家不是为了贪财,而是为了回国后能向亲友显摆显摆。这也是个纪念品,长久流传的纪念品,按说这也不为过啊!可是,外事纪律不允许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何况是象牙?而且这也是中国人、他们所代表的中国人的形象。
谭天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心里想的和沈长厚不谋而合。他看看沈长厚,对方正好也在看自己。两人相互点点头,谭天说:“同志们安静。刚才大家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出一次国,能带回一件当地特色的纪念品这是正常的。但我们有个原则,尊重当地的风俗,不动当地的一草一木,这是贯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铁的纪律。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援外战士,是代表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人民的光辉形象。我们要让外国人看看,我们中国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民族是什么样的民族。特别是在国外,有当地朋友在看着我们,我们更不能给中国人丢脸。同志们,我们要斗私批修一闪念,决不做有损国家声誉的事情。”他环顾一下大家问,“大家同意吗?”
“同意!”大家异口同声。
“好!这才是无产阶级援外战士。”谭天和沈长厚率先鼓起掌来。
陆续围上来的“拉菲克”们不明白怎么回事。见大家鼓掌,他们也跟着鼓掌。
依朗勾自作聪明的认为,中国人是想要象牙,便拍拍象牙问:“沙瓦?”
胡革走上前去,两臂较劲的使劲压那悬空的象牙,只带动那象头晃了几晃。他笑着说:“弄不动,平时看活象还不显,到跟前还真显大。”
依朗勾像恍然大悟一样“欧——”了一声对胡革说:“老胡!西沙瓦,恩古都西沙瓦(用力不行)!”然后用手做了一个“砍”的动作问,“那就哇(明白)?”
“啊!明白。喂喂(你)伍派西。”胡革竖起手掌,做了一个“刀”的样子。意思是快取刀来。
依朗勾跑回自己的帐篷取来了测量时砍藤条和荆棘的砍刀,站在胡革旁边。胡革对谭天和沈长厚说:“叫他砍下来,大家玩一会行吗?”
沈长厚搓着胡子笑着点头说:“行,反正还得上缴,也得砍下来。”
“依朗勾,砍。”胡革一指大象。
依朗勾跨步上去,拿砍刀顺象牙方向朝象牙根部皮肉连砍几刀,砍开了肉。又有两个“拉菲克”帮忙按住象牙,防止它颤动。依朗勾连砍带割带挖,没用半个小时,两支硕大的象牙就摆在地上。